他很清楚,若是以往的那個墳喰,這個時候他早已經是身首異處,亦或是成爲了一攤肉泥。
但是並沒有,由此,他知道:自己或許大可不死!
“那是……那是前代理督主!”
無暇顧及腿部“刀傷”,男子強壓着自身體氣,同時,這般的咬牙言道。
“前代理督主?”
墳喰眼神一閃,顯露出些許迷茫。
見此,男子緩言接道:“對。
只不過——你肯定不知道他是哪個代理督主就是了,畢竟一個洲有那麼多個這種玩意……”
他開始小聲嘟囔起來,但那墳喰可不打算與他談天說地,空耗時間。
她獨自沉思起來,在這個過程當中,她似是無意識的問了一句:“你呢?你是什麼人,做了什麼要被這般趕歿?”
見她這麼問,男子自嘲般的一聲嗤笑,這樣說來:“我啊……
我是一名話使,就整天跑來跑去,不停給那些宦官們傳話的那個。”
“那你爲什麼會被追殺?”
這一次,墳喰追問的很是緊湊。
“嗤——”
男子再次不明意味的發笑一聲,方纔接着言道:“你還記得,幾個月前你曾來到過這東遠洲嗎?”
墳喰:“幾個月前?”
男子:“是啊……幾個月前。
並且自從你來過以後,一切都開始不可控的發生變化,許多事都開始一環接一環的層層纏繞起來。
身處於這樣的環境之中,使得人不得不時刻繃緊神經,大腦不停運轉。
因爲如果不這麼做,或許下一個遭到淘汰的就是自己。
而淘汰,正意味着死亡。
不巧,我也不得不身陷其中。
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太多,我的腦海裏,甚至已經容納不下你究竟是什麼時候來過這裏的這一訊息……”
男子還在滔滔不絕地自言自語着什麼……
對此,墳喰並不理會,也不知曉。
事實上,自男子的第一句話出口以後,她便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她還在回憶,因爲就連她自己——都已經對此記憶模糊了。
她記不清自己究竟有沒有來過這東遠洲,也記不清她究竟有沒有在這裏大鬧過那麼一場。
因爲她的記憶之中盡是這般產物。
當然,還有和血修的種種回憶。
只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應該是眼前的事物。
墳喰就這樣自顧自的沉思了一會兒,但是很快的,她便主動發言打破了這一僵局。
因爲她知道——這樣冥思苦想的追溯記憶,很難起到什麼作用。
她這樣說:“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不如你帶我去親自的看它一番。
我想,只要我看到了那個地方,就一定能夠分辨出我究竟有沒有去過那裏。
至於那些究竟發生了些什麼的細枝末節,我們路上再說。
聽聞此言,男子明顯的怔了一怔,爾後,又見他做沉思壯。
再次這樣的僵持一陣,才見他回話了:“可以,不過我得提前聲明一點——我不會真的陪你深入敵方轄區。
只是帶你到了那裏以後,遠遠的給你指明方向,完了我就直接走人,怎樣?”
“可以。”
墳喰這般答道。
男子:“那行,先扶我起來吧。”
……
東遠洲北境,這裏是人類社會和自然環境的交匯之處,這裏的高層建築很少,即便有,也沒有那般的富麗堂皇。
這裏的建築裝璜都很低調,樸——而不簡,典雅精修。
在這緊貼着城鎮邊緣的幾座山巒之間,坐落着這樣一座貌形獨特的山頭。
它形似棒柱,直指蒼天,山身鑿有過道,圍着山身盤旋而往。
在它的周邊,零零散散的還坐落有其它山頭,它們環繞着它。
雖然它們沒有它的外貌那麼出衆獨特,不過若是論起高度,那它就顯得不顯山不露水了。
只是——
在它與那城鎮之間,那裏恰恰有着一座全場高度最爲低下的山頭。
說它低下或許並不貼切,因爲它倒沒有“低下”的太過過分,只是恰巧——它恰到好處的低了那座圓柱形山一頭。
不多,也不少,只是剛好夠那圓柱山上的平頂視野放望到那相距不遠的城鎮之上。
除此之外,最具精彩的還不止於此。
在這圓柱形山的背面,是一座全場最爲巨大的礦山。
從圓柱形山的視角來看,它遍體鑿痕,花草零星。
很明顯——這是已經被人開採過的產物。
在這礦山的正中,一淌水流湍急的瀑布滾滾砸向谷底。
瀑布很大很大,它所生出的那般氣勢,甚至會使人產生一種天中來水的錯覺。
奇異的是,除了圓柱形山的放望前際無掩攔之外,若是再從那圓柱形山的平頂之上回望這後方的濤濤天河,也可得句回首正對天來水的這般美景。
圓柱山的平頂之上,這裏坐落着一間草屋,周邊地面整潔如洗,明顯是有人專門打理過。
這片有人清掃的區域很是寬闊,但並沒有覆蓋這整面平頂。
在這山頂的邊緣,還是有着很大一圈自然生長的花草,它們圍在這裏,形同結界。
草屋旁邊,那裏擺置有一隻畫架,畫架上掛有畫板,畫板上,作有山後瀑布的畫像。
只不過,這幅繪畫還並沒有畫完。
是個半成品,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
除了這些之外,這裏也並不是空無一物。
就在這草屋的正前方,面向那下方城鎮的山頂邊緣,那裏有着一棵枝繁葉茂的不知名樹。
樹木下方,那裏坐有一襲純白錦衣之人。
此人面容俊朗,英俊還帶有幾分俏麗的眉宇之中——遊蕩着盡是深藏意氣的平和。
她的胸部微微隆起,雖然這並不明顯,但還是多少可以使人認得出來。
不像那血修一樣,胸前沒有一絲一毫的起與伏,如若不是她生得一張那般絕美的女兒臉……
即便是常常與她相互依偎的墳喰,怕是都會將她認做一名男性。
說回這端坐樹下的俊俏女子,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不曾顯露出過絲毫異樣,卻還是能夠使人莫名的感知到——她此時的情緒並不良好。
似是爲了印證些什麼,她的側面,那條連接着山頭與山腳的石鑿小徑裏,由遠及近的傳來人聲。
待到嚮往於此的一衆來客走出小徑,站至此處平頂,與之同行的,是一句不知出自何人之口的怪語:“鏡鴻尊者可真是威風不小啊,明知道我們這一衆人已經來到此處,卻還是在自顧自的觀風賞景,全然不受外界干擾。
這般的心性與定力,着實真是叫人佩服!”
這道人聲並不洪大,卻是全然不受那背面瀑布的滾滾震音之影響,清晰,也並不刺耳的傳到了場上每一個人的耳中。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歿天鏡鴻從石椅上站了起來,她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舉止間,透露出一種胸有成竹的意氣風發。
她的身形很是頎長,與那血修相差無幾。
在場的人們,最爲身高的來客也不過是與她平行相視,其他的,大多是低了半頭,甚至是明顯的低了她一頭。
看着她那自信而又端莊的面容舉止,人們不由得自慚形穢,更有甚者——莫名的感受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
感知到這一點後,其中——某些人的心中開始難以自制的生出與那“嫉妒”相互交織而起的種種邪念……
“這就是鏡鴻尊者嗎?
都說她爲人低調,不喜繁華,方纔來到這早已被壓榨一空,沒了什麼油水可撈的北部邊境。
今日一見,竟是當真如此。
這般高潔的風骨,也不可能是模仿出來的了吧!”
“是啊是啊,而且,這鏡鴻尊者不僅爲人清廉正直,實力強勁到足以賦予這北部邊境整片平安。
傳說她的學歷,更是那學究天人的“官上”級別!
今日得見真容,真是三生有幸!不枉這一遭跋山涉水的辛苦啊!”
學位級別的劃分:學士——最爲基礎的邊緣人,身處這裏的,大多是爲零至十二歲的幼童。
他們將要學習的,僅僅是用於日常生活的邏輯與算法。
學者——開始越過凡塵俗事,邁出“觀望世間全貌,探求支起整個世間之內在邏輯”的第一小步。
事實上上,這一小步真的很小很小,要是真說起來,也不過是另一界面的邊緣人。
身處這裏的人,大多是爲十三至十七歲的青年男女。
浪士——到了這裏,大部分人便會迷失於知識的海洋。
又或者,他們將會因爲各種原因,不得不面臨着兩種選擇,他們會糾結……
糾結於是要堅持着繼續探求渺無邊際的學識大海;還是浪子回頭,憑藉着自己的不凡學力,創一番事業,安自己小家。
到了這裏,便再沒有明顯的年齡劃分。
學海無涯,容得了萬億學子,在這其中,可以有嶄露頭角的青年學子,也會有百戰不殆的中老年學將。
他們的共同目標,便是找尋,或是自造一塊屬於自己的島嶼,與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