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被唬住歸被唬住,至於他們究竟會不會對此產生抗拒心理,那便是另外一回事兒。

    事實是——會的。

    只見是那歿天鏡鴻剛走不久,就見他們很快反應過來,開始進行暗自商議。

    其中,一名老者率先開場言道:“你們怎麼看?”

    “我覺得不妥,這歿天鏡鴻是鐵定靠不住的。”

    “唉,畢竟她只是一名女子,幫不上什麼忙,做不出什麼大事兒倒也正常。

    只是我們一開始居然還都信了這歿天鏡鴻能大有作爲,紛紛前去請她出山,真是——”

    說到這裏,他深深的吐了口氣,方纔接着言道:“”可笑!”

    聽聞他們的真實想法,那名坐在最中間的金冠男子,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畢竟——最開始就是他調來他們這一衆人隨他一同請那歿天鏡鴻下的山。

    現在,這三個老傢伙的這一番話表面看起來像在自嘲,但是真正感到羞愧難當的,卻是隻有那金冠男子單獨一人。

    至於他們說起這番話的本意究竟如何,那也不好再說……

    “當務之急,是作出決策,該如何滅掉那正在奔來的墳喰,你們——有何高見啊?”

    “這還用得着討論?像他說的一樣,那墳喰不過區區四等,我們在坐的四人,再加上隨便佈下些許同爲四等馭靈師的蝦兵蟹將,墳喰必死,還討論個啥?”

    經此一言,其他的兩名老者是連連點頭示是。

    只是那金冠男子——明顯的有了猶豫。

    見此,同桌的另外三人似是有了些許不勝其煩,其中一人隨即發問:“你還在猶豫什麼?

    這件事是絕對萬無一失的,用不着這般的憂心忡忡!”

    聽聞此言,金冠男子其實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想了一想,爾後,也只是點頭“嗯”了一聲。

    “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去迅速調動人手,我們三個,也要開始做戰前準備了。

    動作要快,最好——是能在這天傍晚就直接讓那墳喰化作飛灰,隨這晚風一起卷向那天邊雲霞。”

    說這話時,這名老者右手猛的化掌爲拳,臉上寫滿陰狠,好似那飢不可耐的惡鬼一般。

    這一次,金冠男子也是緊湊的應允一聲,爾後,大步而去,不知所蹤。

    在這之後,此書房裏的所有人也都如此。

    待到傍晚時分,一處威嚴聳高的城牆之上,金冠男子安排的人手已然遍佈這整片地界。

    已然廢作別樣風景線的城牆之上不再有着任何一名觀光遊人,緊貼着城牆內外的各個房屋建築裏邊也不再有任何一位平民百姓。

    有的,只是裏裏外外的衆多修士以及精兵。

    城牆上,組織起這次行動的一洲之主以及他請來的三名高齡大能同在此處。

    值得一提的是,歿天鏡鴻不知是從哪得的消息,竟然知曉這一行動,更是提前來到了這裏。

    此刻,他們皆是並肩而立,冷冷的望向城牆下方,墳喰——正靜靜的站在那裏。

    夕陽映照着城牆,以及在那之上的所有人,墳喰佇立於陰影之中,無形中,給人一種是她捲起陰影而來,勢要吞沒一切的宏圖錯覺。

    這般無聲的對峙,破碎於歿天鏡鴻之口。

    沉默了許久以後,她這樣不溫不火的言說道:“這場仗,大可不必打了。

    眼前的墳喰,不過一隻前來視探情況的分身而已。”

    她的語氣平淡,可是她的聲音——卻是清清楚楚的傳遍了這方圓百米。

    此言一出,衆人最開始全都毫無反應,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

    可那下方的墳喰卻是猛的轉過視線,緊緊鎖住了那遠處的歿天鏡鴻,緊接着,再是“bo

    g!”的一聲小爆炸,淹沒在了由己散發出的黑灰之中,再無蹤影。

    幾乎可以說是同一時間,這個時候,城牆上的歿天鏡鴻同樣“身形一閃”,便是如同星光一般蕩然無存。

    她給在場衆人所留下的最後一幕記憶,僅是這轉瞬即逝的星光一點。

    一瞬間,場上便是直接消失不見了兩名重要人物,這時候,人們纔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很快,人羣中便炸開了鍋。

    與此同時,於這千里之外的北部邊境,還是在那自然綠林的外圍,那塊面向下方城鎮的空地。

    不同的是,這次是在一顆樹的枝幹上,墳喰正坐在那裏,背靠樹身,這般的閉眼小憩着。

    突然,她睜開雙眼,側頭看向了下方近處的歿天鏡鴻,此刻,那人正面帶微笑的單隻負手挺立在那兒。

    見此,墳喰從樹上跳了下來,她不緊不慢地向着歿天鏡鴻走了過去,一邊走着,還見她一邊不帶生氣的發問道:“你什麼意思?”

    歿天鏡鴻淡然回答:“保你無憂。”

    她答應的這樣直白,乃至於——使得那墳喰心生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

    “爲什麼?”

    墳喰再問。

    “難得遇到一個有着如此風骨的同類女子,怎麼能不相互幫扶?

    雖然你曾生得極惡,但那都是過去了,即便現在你死了,那些曾經死於你手的人們也不可能再度復生。

    甚至於,這世間還會少掉你這麼一個可以用於懲奸除惡的最直接之力量。

    綜上所述,只有你還活着,纔是最好的局面,你覺得呢?”

    墳喰:“那那些還活着的人們呢?

    那些曾被我折磨過後,卻又因爲種種原因沒能被我直接致死,不得不轉而拖起一具殘破身軀,更是帶着我所留給他們的心理陰影,渾渾噩噩、宛若蛆蟲一般蠕動、掙扎着遺留世間的人們呢?

    那些人,難道不該有個交代嗎?”

    歿天鏡鴻:“這,就是我接下來想要說的。

    你想要找個地方先去進修一段時間,然後再去憑藉個人能力,撥亂反正,對嗎?”

    墳喰沉默了,她頓了頓,方纔答道:“是。”

    歿天鏡鴻:“我可以讓你有一個清靜之所,使得你可以放下心來,專心提升自己。

    在這之後,等到你覺得你行了。

    你再按照原路返回,回到那些曾被你踏足過的地方,去一一的撥亂反正,儘可能的消除自己曾經之罪孽。

    怎樣?”

    墳喰:“你是指要我待在這個偏遠的小地方嗎?

    這裏哪裏有着制霸一洲,乃至全世界的資本?可以保證我這個舉世皆知的通緝犯不再需要應對外界干擾?”

    這一次,歿天鏡鴻沒有回話,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一聲:“我們先回去再說。”

    話音剛落,就見她們二人的周邊環境開始發生變化,原先的花草綠樹,此刻,卻是宛如一幅圖畫一般逐漸的扭曲不清……

    主調爲綠色的一團雜色糾纏一起,很快——周邊的環境背景由濃抹至清幽,淡至無痕。

    再現時,周邊卻是逐漸的顯現出那圓柱形山的平頂風景。

    一陣震耳欲聾的瀑布雜音——由遠及近般的灌進二人耳中。

    然而,待到二人的周邊環境徹底安定下來,成爲現實,那周圍瀑布的噪音卻是突地降下很多,彷彿是有着一隻看不見的巨大鍋蓋護住了這座山頭一樣。

    墳喰第一次來到這裏,她環顧四周,直到看到那後山的瀑布,緊接着,又見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向那歿天鏡鴻發問道:“一等馭靈師?”

    這一次,墳喰罕見的表現出了極其微小的面部表情,語氣,也是有着明顯改變,明顯的,她對此感到很是驚訝。

    反觀她面前的那個歿天鏡鴻,卻是依舊掛着那抹藏有自信的平淡笑容,語氣平和毫不做作的淡然答道:“不錯。”

    此言一出,墳喰的雙眼睜了一睜,瞳孔猛的收縮一次。

    同一時間裏,她的心中——恐懼、敬佩、警惕、茫然……

    衆多微小冗雜的情緒糾結在了她的心境,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面前的歿天鏡鴻是好。

    一直到她意識到自己絕不能是這歿天鏡鴻的敵手,她才很快的理清了思緒,迴歸了現實。

    說來冗長,實際這上述的整個過程前後,不過匆匆的數秒之間。

    這時,歿天鏡鴻接着發話了:“這裏所能讓你喫驚的,不止是我。

    別看這偏遠的北部地區其貌不揚,這裏其中的底蘊,倒是不小。

    至於你通緝犯的身份……

    我也可以替你擺平。”

    墳喰:“怎麼擺平?”

    歿天鏡鴻:“我是官上學位,你覺得呢?”

    聽聞此言,墳喰纔是徹底的明悟了——眼前的歿天鏡鴻究竟是有多麼恐怖。

    面對着這樣的“巨人”存在,一瞬間,她那深埋十幾年的自卑心,正在此刻被一股無名的力量粗暴的拉拽出來,將她那深藏卑微的扭曲形象映襯的更是渺小。

    她原以爲自己已經化身成了冷血而又冰冷的殺神,將會以着這樣的一個形象戰至終章。

    不曾想,生命中相繼出現的兩名女郎,她們所散發出的璀璨光輝,照亮了一直躲藏於黑暗之中的她自己。

    這使得她看清楚了,自己並沒有自己幻想中的那般“有形”,那般高大。

    這一刻,她明白了——自己僅是一條由着蛆蟲進化而成的蜈蚣,以爲只要生出毒顎毒螫便可免受侵害。

    可事實並非如此,事實——遠不止於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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