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將紀靈兮的手搭在肩上,然後腳步輕慢往前走。
方夜靜靜跟在她身後。
走在前頭時,洛漸清特別不滿自己心裏的感受,好像五味雜全一般,有些喜悅,又帶了些難過。
她以前沒有這樣的感覺,所以她不知道這些情緒要向她表達什麼意思。
經歷了畫姝的魂飛魄散,紀靈兮的夢也不再美好。
她做了一夜的惡夢,她回了到嫁給南風景那段最不堪的日子,想起了她身懷六甲被紀冷月推下御河的場景。
她還夢到南風離死了,他還是抗爭不過病魔,曾經夢中的梨花,全部崩然而解,化成碎片。
“不!”紀靈兮大叫一聲,頂着一頭冷汗醒來。
坐在牀邊的洛漸清被紀靈兮這聲大叫喚醒。
“你醒了?”
“畫姝呢?”
洛漸清搖搖頭,“沒了。”
“她爲什麼要這樣?她明明可以跟黑白無常回去,只是受一點點懲罰,就可以喝孟婆湯,過奈何橋了。她爲什麼要尋死?”
“你作爲人都不理解人,我這樣活了幾千年,沒有感情的靈識又怎會懂?”
“罷了!這只不過是她自取滅亡,又豈值得我同情。”
“昨夜方夜來過,你可要去離王府找南風離問清楚。”
“當然去,自然要問清楚他爲何能知道我們互換了身體,他太不簡單了,心裏一定藏了好多祕密。”
南風離早預料紀靈兮會來,早已命府上下人備好了她愛喫的糕點。
紀靈兮可不領他的情,還有幾分生氣。
如今知道她與洛漸清互換了身份,她也不需要再裝,直接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也是與南風離靠地最近的位置。
“南風離,你既知道我的身份,爲何不告訴我?”
“你不願意說,我便假裝着不知道。”
“你是何時知道我是紀靈兮的?”
“在清風閣回來那日。”南風離很誠實,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
“清風閣回來那日?是方夜發現的?”
“是我自己發現的。”
“你如何發現的?”
“我碰了你的手,也碰了洛姑娘的手,我聽到了你們心裏的聲音。”
“你還有這樣的異能?”
“八歲落水之後,身體就有了異樣。”
“看到你昨夜派方夜保護我跟漸清的份上,這事就算了。”
“多謝。”
“謝什麼,你還沒告訴我,爲何知道我會去白府。”
“你從白府離開後,與洛姑娘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我在你面前,現在都毫無祕密可言了。”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祕密。”
“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嗯。”
“畫姝。”提到這個名字,紀靈兮頓了頓,“畫姝你認識嗎?”
“認識。”
“她與白許相戀過。”
“是。”
紀靈兮漸漸有些坐不住,“白許答應過帶她私奔?”
“是。”
“白許沒有赴約?”
“是。”
“所以真的是白許負了她?”
“負了。”
“他爲何會忘了畫姝?”
聽南風離這樣一說,紀靈兮好像也沒有責怪白許的理由,“他身邊那位姑娘是何人?”
“是他父親自小替他訂下娃娃親的姑娘,他忘了畫姝後,與她成了親。”
“我好像沒有理由責怪白許是不是?但他那晚爲何沒有赴約?”
“白許父親一直覺得溫月姑娘纔是他心目中兒媳的模樣,而且白許若真的帶畫姝私奔,那他便是失去了一個兒子。將心比心,誰又希望自己百年歸老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他在白許出逃那夜的晚膳裏下了安眠散。”
“畫姝沒有了。”
“我知道,方夜都告訴我了。”
“她說我們兒時一同上過私塾。”
“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你等了我一輩子。”
南風離聞聲輕笑,“我怎麼不知道我等了你一輩子?”
“你的病現在怎麼樣了?”
“我是否能理解你是在關心我?”
紀靈兮現在沒有心情跟他拌嘴,“你到底得了什麼病?可需要我幫忙?”
“這個忙你幫不了。”
“我昨夜又做了一個夢。”
“可是又夢見我了?”
“嗯,我夢見你死了。”
“靈兮你不想嫁我,也別詛咒我死,我身子孱弱,萬一真被你說中了怎麼辦?你可是要守活寡的。”
“我是在跟你說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南風離輕笑看了她一眼。
紀靈兮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南風離收起笑意,細聲溫柔道:“今日正好無事,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你身子可以嗎?”
“無礙。”
“那漸清也要一起,因爲若是我與你走在一塊,必定會惹人誤會。”
“洛姑娘是聰明人,她自會跟去,而且方夜也會去。”
“方夜當然會跟去,他要保護你啊,你沒必要特意提醒。”
南風離笑笑看了洛漸清一眼。
洛漸清似想到了什麼,皺眉瞪了站在他身後的方夜一眼。
她想方夜昨日定是將她問的問題都告訴南風離。
方夜不明白洛漸清看到他爲何會這般生氣,反正他就還是老樣子,那張臉就沒一點喜怒哀樂,冷冰冰的。
畫姝離開的第三日,紀靈兮與洛漸清去了趟安山寺,打算在安山寺住幾日,祈福誦經,齋戒沐浴,安安心神。
其實這一趟出行,也不是臨時起意。
因爲紀靈兮經過畫姝的事情後,開始連作做噩夢,連續三日都是夜半被噩夢驚醒,然後再也無法入睡。
洛漸清擔心她再這樣下去,身子只怕要熬不住,便提議她到寺廟住幾日,讓經文身上沾上的陰氣。
洛漸清現在作爲人,經過此事後,仍像個無事人一般,該喫喫,該喝喝。
紀靈兮現在作爲其他生靈,也不知爲何比洛漸清更難渡過這個堪。
許是因爲紀靈兮心事重,想的事情比洛漸清多吧。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人終究還是人,難忘本性。
而洛漸清現在雖感受了許多不同情緒,但她的硬心腸,還是一點沒有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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