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及遠處有一片綿延甚廣的密林,正值寒冬時節其上光禿禿的只剩下軀體與枝幹,下去的灌木雜草也隱匿於凍土之中,黝黑又單調,沒什麼美感,頗感寂寥,只有那淒厲呼嘯的寒風,還夾雜着幾道令人寒毛倒豎的餓狼的長嚎。
當然了這只是宏觀的表象,若要是仔細觀察,即使是此刻的冬日中,也能悟出幾分生機來。
凍土之上無數細小繁密的爬蟲此刻正在不斷的來回穿梭着,甚至比夏日還要熱鬧,樹幹之中,蘊着流水與新芽,凍土之下,無數草木花朵的種子深嵌其中,甚至已經生根發芽,等待着來年的一場驚蟄春雨,破土而出,無數的蟬洞已經存在了數年乃是十數年,只爲一場盛夏的燥鳴…
既有生機,那麼便有最爲原始的叢林法則,生存與殺戮也在時時刻刻悄無聲息的上演着。
動物如此,人亦然…
在此刻的密林中,透着清寒的月色仔細的探索着,在那樹杈上,亦或是一旁的樹幹下,總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有一人此刻穿着黑衣渾身上下盡有一雙目露出來,完美的與周圍的夜色融爲一體,趴在樹杈上,此刻的他小心翼翼,不斷的觀察着周圍,不會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呼~
寒風似乎更緊了,黑衣人忍不住的縮了縮身子,忽的,其只覺得心中一驚,一道徹骨寒意在全身激盪,身軀正要以雷霆之勢暴起,但剛起身,只覺的自己渾身上下已然力竭,拼勁全力想喊出些什麼,但喉嚨處不斷咕噥着,只有一注鮮血噴涌,後頭一斜,瞬間斷絕了所有生機。
只有目光中的驚愕與呆滯,身軀沒了支撐,隨後一道悶聲響徹,從那樹杈上摔了下來,劃破了周圍的寂靜。
頓時間,在周圍竟傳出幾道笑罵聲。
“老三,你他孃的是不是睡着了?這都能從樹杈上摔下來?”
“老大,這還用說嗎?老三肯定是睡着了,哈哈哈…”
“哈哈哈…”
幾道笑聲相隔數十丈,接連傳來。
“喂,老三,別他娘睡了,天亮回營有你睡覺的時候,老三?老三?”
聲音接着傳來,但卻沒有任何迴應。
“老子看你是他孃的欠抽了!”
正要起身將其叫醒的時候,這時,夜中的寒風更加瑟瑟傳來,如同鬼怪淒厲的哭嚎般。
風,停了,這裏再度恢復了一片沉靜,除了這風聲,什麼都沒有。
羅銘大營之中,此刻已然是夜深人靜,整個連綿甚廣的營地中,燈火寥落,僅有幾處篝火在熊熊燃燒着,發出些光亮來,各營之中也皆有兵甲手握長槍排成一隊在其中巡邏着,至於其他兵帳內幾乎已經鼾聲一片。
在無數兵賬所包圍的中央處,便是羅銘的帥帳,其中仍就泛着燈火,羅銘還未睡,人老覺少,在加上其是武道宗師,身體倒也扛得住。
低着頭仔細看着手中傳來個各方傳訊,他知道,此刻整個大雍朝內所有的無道閣大軍皆已經開拔,向着四周攻略而去,有的已經開戰,甚至其中還有幾封捷報。
但此刻的他卻眉頭緊鎖,愁容凝聚。
太順利了…
怎麼會這麼順利?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泛涌。
正此時,一道急促的號角聲悠遠銳利的傳來,這號聲似乎是會傳染,一時間,整個綿延十數裏的大營中,無數的號角聲響徹,將天穹震響。
羅銘立刻反應過來,還未等其衝出帥帳詢問情況,便有一人便衝了進來,氣喘吁吁的,立刻單膝跪地:“王,王上,近哨來報,正有一大隊鐵騎向我大營衝來…”
“近哨?”羅銘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近哨所佈置的位置僅在大營周圍不足十里的地方,怎麼會這樣?
此刻也來不及猶豫了,羅銘也是果決之人:“傳令下去,各營主將以最快速度,列陣迎敵,有退者,恐慌者,動搖軍心者,立斬!”
那人高聲領命,立刻轉身離去。
羅銘此刻心在急劇下沉,片刻後口中凝聲道了句:“皇帝小兒,你終於要出手了嗎?”
後緊了緊身上的鐵甲衣袍,走出帥帳,頓時間,只覺寒風凌冽撲面而來,下意識的顫了顫,隨後布在帥帳周圍的數百親衛精兵已然現身,將羅銘團團包圍。
每一個都面容冷峻,手握鋼槊,腰佩彎刀。
羅銘細聽着,只聽見周圍無數噪雜的夾雜着恐慌的喊叫聲此起彼伏的傳來。
整個大營內皆是混亂一片。
片刻之後。
“轟隆~”
地面微微震顫的聲音傳來,這是鐵騎的聲音,一隊精悍騎兵已經出現在了羅銘正前方目力的盡頭處,相隔最多不過百丈。
壓根數不清多少人,只覺得黑壓壓的一片,碩大的雍字旗迎風飄蕩,格外醒目,越來越近了,那馬蹄聲也越來越響徹,每一聲都如同重擊般敲在羅銘心底,當然還有周圍的十萬兵甲的心頭。
整個場面越來越混亂了,各營將軍皆殺了幾個慌亂者,纔算是稍稍穩住些局面。
最靠近那鐵騎的一營中此刻倉惶間勉強的調動起了些士卒,列隊迎敵,這些人最多的還是無道閣的核心,精銳死軍,其戰鬥力自然不弱。
羅銘大軍本就是打算休整一晚,自然不可能搭營修寨,所以大營外自是平坦一片,而這正恰是鐵騎的天堂。
而且這支鐵騎大軍最前面還是所有騎兵中最爲精銳的重甲鐵騎,馬與士卒渾身上下皆被精甲包裹着,這重甲鐵騎就是所向披靡的象徵,無論多麼嚴密的陣型,在重甲鐵騎面前都跟紙糊的一般。
越來越近了,鐵騎此刻如同洪流一般滾滾而來,要將一切碾碎。
即使是無道閣的死軍甲士此刻面對這般情形,心中也有些犯怵,他們經過嚴密的軍事訓練,知道在這種地形下,鐵騎就是無敵的存在。
“布殺馬陣…”這營主將高聲傳令道,似乎要將嗓子吼破一般。
不少人強捺住心裏的驚慌,拉起細長且鋒利的鏈刀而且在月色下這鏈刀幾乎已經隱匿不見,還在地面上灑滿鐵蒺藜。
這殺馬陣或許面對普通鐵騎能有些作用,面對這重甲鐵騎卻是效果甚微。
按理來說,這個距離正是強弓弩箭的最佳射程,但此刻局面依舊混亂,根本無法組織起成建制的弓弩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