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多出來的蠟油已經溢出來濺到了桌上,凝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印記,似是梅花一樣的孤傲。
李長歌攏了攏外衣,輕聲細語的開口說道,“這麼說來,難道我們一點應對之策都沒有嗎?”
“皇妃有所不知的是,這張翰成和那太子少保本來就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上次皇妃救下夏銀那件事情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了,下午的時候這兩人一合計,已經確定了要聯手對付我們。”
三七越說越激動,就差忍不住要去動手了。
拓跋桁終於看完了桌上的卷軸,“你都已經找到了他們兩個人貪污的證據,還在擔心什麼?他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相信這個把柄不只是我一個人能抓得住,但只是一直迫於他們倆的勢力,沒有人說罷了。”
李長歌摸了摸下巴,“所以就要搶在他們的前面,將這一紙罪狀送上朝堂?”
“沒錯,但是不能直接用這種方式,”拓跋桁的眸子裏面含了一絲玩味兒,“趁他們措手不及的時候,直接稟告給父皇。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到底是誰做的,可是並沒有證據。”
三七忽然一下子就笑了,“屬下這就去辦。”
得到拓跋桁的許可之後,他瞬間就從窗臺之外跳了出去。
掀起的一陣大風忽然吹散了李長歌的髮髻,青絲落上肩頭,披散到了整個背上。
李長歌剛剛經歷了這麼一番事情,現在早已忍不住睏意,眼睛半睜半閉,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耷拉着。
拓跋桁沒有出聲,輕手輕腳的走到她的身邊,將她推回了房間。
天色已經有了半封朦朧的醉意,一小角微微的泛起了魚肚白。
他索性繼續看書,再收拾了東西去上朝。
三七藉着夜色,偷偷的潛入了御書房。
他不動聲色的將張翰成的奏摺替換成了這一紙御狀罪名,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太子少保。
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因爲他知道,皇上每天都會在早朝之前進入御書房,先把所有的奏摺瀏覽一遍。
果不其然,拓跋桁踏入金鑾殿的第一步,就已經能感覺到了非比尋常的壓力。
和往常不一樣的是,皇上並沒有開口說任何話。
小太監試探性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瑟縮在旁邊不敢出聲。
“少保,你可當真是讓我驚喜啊!”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皇帝忽然喊道。
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少保上前一步,彎腰作揖,靜靜等待着。
一道奏摺忽然從天而降,筆直的砸到了他的身邊。
少保身子一震,顫巍巍的拿起了地上的奏摺。
裏面的內容嚇得他魂不附體,這哪裏是什麼驚喜?
這明明就是驚嚇!
這份奏摺上面羅列了從他爲官以來所做的所有壞事,就連那些他自以爲瞞的很好的這些事情,都全部被羅列了上去。
更讓他覺得驚嚇的地方,是這份奏摺上的落款,名字寫的是張翰成。
他有些難以置信,擡起眼眸驚訝的望了過去。
被看到的張翰成不由得虎軀一震,忽然有一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下一刻,他就感到了從天上掉入地獄的壓力。
“怎麼,你們兩個當朕是死了不成?在這金鑾殿上,當着朕的面還敢公然的進行眼神交流?”皇帝一巴掌拍上龍椅的扶手,驟然瞪着眼睛呵斥道。
忽然之間殿上的兩個人同時跪下,狠狠的將腦袋磕在了地上。
“張愛卿,你想必還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吧,不如將地上的摺子撿起來,好生的看一看如何?”皇帝看着底下好像有一點懵懂的張翰成,強行忍住怒氣道。
張翰成將奏摺撿起來,只是看了一眼,瞬間坐倒了在地上,雙眸渙散,兩眼無神。
本來還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這回他的思想完全清醒了。
怎麼會這樣……
他辛辛苦苦掩埋的一切,這一刻全部化爲烏有。
張翰成的反應已經能夠代表了一切,根本就不用再多說什麼。
皇帝沉下臉,“你們果然是朕忠心耿耿的好臣子!瞞天過海,竟然揹着朕做了這麼多的事情,簡直是拿着朕對你們的信任不當回事兒!”
“皇上息怒,這一切一定都是有人陷害,老臣真的沒有做過這些事!”
張翰成迅速的回過神,一邊不停的在腦海裏想着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做的,一邊迅速的想着對策。
深深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皇帝忽然轉移了目標,“桁兒,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猝不及防的被叫到,拓跋桁顯得有些呆滯,含糊其辭道,“所有的事情並不會空穴來風,但這兩位都是父皇身邊跟隨多年的大臣,還請父皇千萬要三思!無論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麼樣,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電光火石之間,張翰成迅速就明白了什麼。
昨天自家兒子被打成那樣,今天自己就被擺了一道。
要說與這廢太子沒有任何關係,他是一點都不信的,只是他怎麼能夠在一夜之間去找到這麼多陳年舊事的?
當真如此的話,那這廢太子背後的勢力可就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皇帝顯然也是想到了如此,直截了當的說道,“既然這樣,此事就交由你去處理,一點點細節都不能放過!”
有今天的這一幕是他早就已經想到了的,拓跋桁並沒有顯得很慌張,反而一口答應了下來,“兒臣一定不會辜負父皇的期望!”
正如他所想的這樣,只要有了一個突破口,那麼所有的問題就會蜂擁而至。
就算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已經有人敢於上奏說明他們做的醜事,剩下的人也都不再害怕,紛紛找上拓跋桁的府邸,一五一十的將他所做過的那些罪惡之事都闡述了個完整。
左右不過三日功夫,拓跋桁府邸的門檻都快要被踏平了。
再一次早朝時候,他林林總總的整理了有代表性的事情上報,滿滿一沓紙,比一卷佛經還要厚。
皇帝雷霆大怒,直接下聖旨將將兩人滿門抄斬,所有的財產全部充公,足足填滿了大半個國庫。
因着拓跋桁也是有功之人,皇帝賞賜了大筆珠寶給李長歌。
內務府派人一箱一箱的運往府上,整整送了兩日有餘。
李長歌轉動着輪椅,在院子裏面查看這些送來的珠寶,不由得啞然失笑,“我還當真是好福氣,剛成爲這皇家的媳婦兒沒多久,積累下來的財寶都快要有小半個國庫了。”
“長歌當然該慶幸,得虧是找了我這麼一個好夫君,否則的話,可是有好多的苦日子吃了!”拓跋桁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舔着臉笑道。
李長歌只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讓其歡挑上一些合適的珠寶送去桃夭樓。
雖然衆人沒有證據,說這件事情就是拓跋桁所爲,但是總不免有心之人會聯想到其中的一些相關之處。
一時間,桃夭樓名氣更甚,每天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李長歌作爲幕後的老闆娘,就算並沒有承認這桃夭樓就是她的產業,也還是在京中成爲了炙手可熱的奇女子。
客人們紛杳而來,只是爲了能夠見她一面。
可她卻好像沒事人一樣,整日裏在家中無所事事。
看看書,喝喝茶,便是一天做過最快樂的事情。
“皇妃,夏銀來了。”李長歌剛剛纔放下茶杯,其歡就已經踏着小碎步走到了她的身邊,俯身輕聲道。
夏銀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女子閉着眼眸靠在了輪椅上,身後披散的烏髮也無法遮蓋住如同白玉般細膩的頸脖,暗紅色方領的衣服更能顯示出她皮膚的白皙。
沒有繁瑣的裝飾,卻仍然顯得整個氣質尊貴無比。
就連她作爲一個女人都止不住的心動。
她忽然就明白了,爲什麼面前這名女子能夠一舉成爲衆多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了。
“有事就說,我很忙的。”李長歌聲音平淡無波,一如往常那樣子的寡情。
好在夏銀早就已經習慣了她的性格,絲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膀,“只是我閒的無趣,也怕你無趣,過來看看你罷了。”
“我有什麼無趣的,怕是你自己想偷懶吧?”李長歌毫不留情的拆穿道。
夏銀很無所謂,自然的爲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祁門紅茶,還是皇上御賜下來的貢品,這生活當真是奢侈。
“謝謝你,老闆娘。其實你本來可以不用做那麼多,我自己的仇人自己也知道怎麼解決,您多費心了。”
李長歌早就知道有一天她會因爲這個來找自己,殃殃的睜開了眼睛,仍然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誰說是在幫你了,不過是我順手而已。這麼好的機會不去利用一下,那我就是真的有毛病了。”
“呵,”夏銀斂起了眸子,對上了她的視線,“我看上了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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