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萬裏之外的幽州城,黑暗的隧道看不見盡頭,地上的枯骨踩上去發出陣陣碎骨的聲音。
滴答……滴答……
幾盞油燈掛着幾朵焰火,無風卻在搖曳。四周牆壁,是一塊塊精鐵拼湊而成,縫隙之間夾雜着玄氣。這些玄氣,似乎被封鎖在其中一樣,讓這個小房間沒有一絲玄氣。
四根鐵鏈帶着銀鉤,銀鉤洞穿陽旭的四肢,讓他只能保持這一姿勢。
夜夢蝶坐在椅子上,指尖在不停的敲擊案桌,聲音宛如在催魂。
“你的師弟已經是神境巔峯境界,想必突破到下一個境界,也要不了多久。”夜夢蝶的聲音在這個小房間裏十分清晰,自然傳到了陽旭的耳中。
陽旭黝黑的臉擡起,一雙眼睛佈滿死氣,直直的盯着夜夢蝶:“你是他什麼人!”
陽旭的聲音就好像來自深淵地獄,沙啞,沒有任何生機。在這段時間內,他做過一切嘗試,想要自盡。可是,全部都失敗了。
而今聽到夜夢蝶的話語,陽旭從迷離中醒來,看着夜夢蝶,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夜夢蝶聞言,眼神恍惚,似在自語:“我是他什麼人?呵……”
夜夢蝶站起身,來到陽旭身前:“我是要他死的人!所以,這段時間內,你可要好好活着。哦,不對,你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畢竟我已經告訴了他。當他以後來到這裏,看見只有你的屍體,你說,他會不會很絕望呢?”
陽旭身軀在顫抖,銀鉤深入骨髓,就算是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能感到一股錐心刺骨之痛。而現在,這些痛陽旭早已習慣,看着狠毒的夜夢蝶,一切話語都難以形容。而在此刻,他也沒有了之前的死志,應該說,心中也有了一絲希望。
夜夢蝶看着陽旭已經不在尋死覓活,指尖一彈,一顆玉白色的丹藥射入陽旭口中。
陽旭毫無反抗的一口嚥下,問道:“你給我喫的是什麼東西!”
夜夢蝶張了張嘴,旋即戲謔一笑,低聲道:“毒藥!”
夜夢蝶轉而走向一旁,看着周圍的精鐵,指尖一劃,縫隙之中的玄氣封鎖消失,而玄氣也在一絲絲的涌入這個小房間。
陽旭看着夜夢蝶離去,身體卻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是乾涸已久的經脈逐漸有了生機,而丹田處也慢慢涌現出一絲玄氣。
“這是怎麼回事!”陽旭眉頭緊蹙,心中對於夜夢蝶的疑問更是巨大,她究竟是什麼人!
千山谷,花和尚挨着一個山谷一個山谷的察看這一輪的選拔。
原本以爲這一輪選拔很簡單,可是,卻是有接近三分之二的人,最終都沒有取得一朵百花城的花。
因爲,取花僅僅是種花,若是沒有得到花和尚給的種子的那種花,也將是不能通過選拔的。
“施主,你的花呢?”花和尚看着君遠邪,一雙眼睛在他身上不停的打量,似乎對他很感興趣。
君遠邪從識海之中,小心的取出自己的花,也可以說是隻有一片花瓣。
花和尚看着君遠邪手裏的花,微微一怔:“想不到,這朵花居然會在你的手中。”
君遠邪聽着花和尚的語氣,不由問道:“這是什麼花?”
花和尚沒有看見官語熙的身影,微微搖頭,旋即說道:“此花名爲君卿,是一種情花……”
“君卿只開一瓣花,也只生一片葉,葉伴着花,花襯着葉。而情花之名的由來,也並非是花葉相襯這一寓意,而是他們之間真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
君遠邪追問道:“難道你也不明白嗎?”
花和尚怪笑一聲:“這花,別說小僧,就算是當初的那個人,恐怕也難以說清楚。衆人都以爲,百花城最珍貴與神祕的花,是凌霄界七花之一的沁陽花……”
花和尚一番停頓,繼而說道:“殊不知,他們都未曾聽聞君卿!”
君遠邪不由一驚,難道這君卿,還比七花要稀有?
“小師父,請問,這君卿能留給我嗎?”
君遠邪聽到花和尚說,此花原本是一花一葉,現在僅剩一花,想必定是官語熙拿走了那一葉。也就是說,官語熙心中還有自己,這讓君遠邪有些喜出望外。
花和尚點了點頭:“這個沒問題,只要你們都種出了自己的花,就已經通過了第二輪選拔。”
花和尚又取出一塊玉牌,上方雕刻着“百花城”三個字:“這便是你通過選拔的標誌,拿着它,你就可以去下一輪選拔。”
君遠邪接過玉牌,給人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好了,你是最後一個人,小僧也完成了任務,告辭!”
“等一下。”君遠邪忽然喊住花和尚,感覺這個花和尚,與第一次見到的花和尚,少了一分邪氣,倒是更加完整。80
君遠邪走上前,看着花和尚腰間的酒葫蘆,十分客氣的說道:“小師父,我還想喝花酒。”
“哈哈哈……”花和尚聽到君遠邪的要求,不由一笑:“想不到你還喝上癮了!”
君遠邪只是想再次感受一下當初的味道,只是這麼一說,倒是讓人心生歧義。
“好,小施主也算是一個有緣人,既然你想喝,那……這葫蘆酒便送與你。”
花和尚直接將酒葫蘆取下,扔給君遠邪,君遠邪想不到花和尚如此大方,連聲感謝。
花和尚面帶微笑:“小施主,要記住,清酒易醉,濁酒難醒,喝花酒,可不要貪杯哦!”
花和尚還十分貼心的送給君遠邪一個白玉杯,作爲最後的贈禮。
“多謝小師父!”
花和尚飄搖而去,嘴裏還在念叨:“漏寺空城無人敲,一朝看盡百花消。心花輕綻明眼慧,唯有凡人空手歸。”
花和尚離去,君遠邪卻沒有第一時間離去,而是去到自己的那間小屋。
君遠邪爲自己倒上一杯花酒,濃烈的花香撲鼻而來,彷彿處於花海之中。將其一飲而盡,口中若含花,絲滑卻又難以下嚥。直到每一絲香氣盡數在口中綻放,酒終於流入腹中。
君遠邪在第一時間便沉醉其中,雙眼迷離,先是一臉滿足,而後卻是一臉惋惜。想着官語熙的突然出現,有經歷她的不告而別;想着她的冒死相救,又怕她的別有所圖;想着她的次次付出,又怕自己與她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而在此之間,還有夜夢蝶的身影出現,雖很短暫,卻不可沒有。
苦過也甜過,痛過也笑過!
“一哥……一哥!”
君遠邪感覺到有人呼喊,如夢方醒,看着龍凌,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地上,身上居然涼有一絲涼意。
“小凌子,你來了啊。”君遠邪坐起來,感覺眼睛溼潤。
在龍凌身後,還站着一個情曉,君遠邪看了一眼,發現情曉好像變了許多。至少之前的單純已經完全不見,反而多了一絲憂鬱。
“一哥,你怎麼了?”龍凌看着君遠邪好像情緒有些不對,有些擔心。
君遠邪淡然一笑,一躍而起,朗聲道:“我能有什麼事,好了,我們出去吧。”
龍凌四處看了看,確認官語熙真的不在,本想安慰君遠邪的話,卻是沒有說出口。
“對了,一哥,你應該得到玉牌了吧。”
“那是當然。”
君遠邪與龍凌二人離去,君遠邪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離開百花城的路很好找,一路前行,便是方向。
一離開百花城,君遠邪狠狠的伸了一個懶腰,而後卻是感覺心神巨動,就好像發生了一件大事一樣。三個月前,城門口還是有很多人在這裏,而三個月後,卻是人煙稀少,或者說根本看不見什麼人。
“小一哥哥!”
君遠邪猛的一怔,這是他最熟悉的聲音,也是他現在最怕聽見的聲音。
君遠邪眼角頓時酸澀,腦袋如同朽木般,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偏去。
葉千羽的臉上並沒有因爲看見君遠邪而出現喜色,原本無神的雙眼,更加落魄。一旁的夜風看着葉千羽的舉動,默默後退。
龍凌看着兩人,一臉茫然。葉千羽快速跑過來,如乳燕投懷,緊緊的抱住君遠邪。
君遠邪不知所措,還未回過神來,兩隻手在兩側不知該放在哪裏,嘴裏卻是輕輕唸叨:“小……羽。”
君遠邪感覺到懷中玉人在不停啜泣,眼淚已經打溼胸前的衣服。
“小羽……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葉千羽聽到君遠邪的問話,擡起頭,眼角依舊掛着淚:“小一哥哥,小羽的哥哥……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聽到葉千羽的話,君遠邪強忍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作爲一個男子漢,他又哭了。而後卻是緊緊的抱住葉千羽,無比自責道:“對不起!對不起!是一哥沒有保護好小虎!”
龍凌在一旁看着,也感覺眼睛難受,曾經那個與君遠邪一同出來的葉千虎。多麼的單純,對於這外面的世界多麼的渴望,可是最終,卻是埋骨百靈之森。
葉千羽當初路過百靈之森,就有十分強大的感覺,就好像有一個自己十分重要的親人埋在這裏。而在外面的親人,只有君遠邪與葉千虎,夜風有君遠邪的消息,也就是說,葉千虎遭遇了不測。
只是當時葉千羽難以接受,想要找到君遠邪,可是看見他身旁沒有葉千虎的位置,葉千羽便知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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