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手機屏的顧淮左眉心微蹙,程柚的私約,一般情況下準沒好事。不過,他心裏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鹿角西餐廳’是當地極其浪漫求婚聖地,它在800米高空大廈的頂端,夜幕下共進晚餐就像身處漫天星辰之中,不少年輕人在那裏求婚。

    當年,他也是。

    電梯上行,停在雲巔大廈最頂層。

    偌大餐廳,飄出悠揚的鋼琴曲,肖邦讓空氣都跟着安靜。最中央,一束光落在正彈琴的程柚身上,白色的鋼琴,亮眼的v領紅裙,更襯的程柚像子夜的妖精。

    和往日裏溫婉素雅的她,其實很不搭。

    顧淮左單手插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彷彿這準備好浪漫的一切於他而言,就是事不關己。

    曲子一停,他擡腳就朝07號包廂走去。

    “你一定要這麼冷漠嗎?”程柚眉眼失落,緊咬着脣瓣問道。

    顧淮左不予迴應,頹自走了。

    包廂內,擺盤唯美的西餐已經上桌,全是被掐算好時間點,6分熟最好的入口時間。

    程柚緊隨其後,主動說:“都是你愛喫的,我都記得。”

    “口味變了。”他冷冷的說,落座對面也是寥寥數語打發着。

    他仔細打量着程柚,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溫柔靜默的女孩,不知何時變得沉默寡言也心機深沉。

    她接受不了他審視的目光,侷促不安的開口:“趁熱嘗一口?”

    “說正事吧。”顧淮左開門見山,紅酒餐飯一分未動。

    他本就不是來共進晚餐的。

    面對顧淮左意料之中的冷漠疏離,程柚深呼吸後終於說出來。

    “淮左,阮麗在哪裏?你要怎麼處置她?”言語間,她緊緊拽住裙角,他一定心裏嘲諷無數遍了吧,說她就是這樣無利不圖的女人。

    果然,他鼻音裏發出一聲冷哼,鄙夷的眼神遊走於程柚渾身。

    輕蔑的說:“看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話一點沒錯!”他索性起身,走向程柚俯身一把摁住她的座椅,笑的邪魅。

    “程柚,這麼多年我就是看不透你。”他厭惡夠了,“潛伏長達3年的商業間諜,她該去哪,你說呢?”

    商監會,法庭監獄,歷來是他顧淮左扭送對手的場所。

    每一個企圖探聽顧氏絕密文檔的叛徒,他從不曾手軟。

    “可不可以,放阮麗一馬?”說着,她迅速低下頭,如她所料,他果斷決絕的回了。

    “休想!”

    縱火案之後,他容忍程氏爲虎作倀夠久了,他沒那麼好的耐心。

    “如果你爲這件事,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了。”

    “那你希望我爲什麼事?”程柚站起來追問,輕輕的拽住他西裝一角,卑微的隨時他的一聲厲喝,她就沒勇氣再拽下去。

    “解除婚約,我只對這件事感興趣。”他側過臉,如是說。

    一瞬,程柚如遭電擊,她以爲會是感情,哪怕是恨她怨她纔來見她都好。可惜都不是,他來是爲了撇清和她的最後一絲牽連——婚約。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他脣角噙着一抹意味難測的笑,眸底的輕蔑卻怎麼也藏不住,接着道,“程氏無非想要我不追究阮麗,我可以答應你。”

    聽到這兒,程柚驚詫的望向他,懵懂發問:“真的?”

    這,是她認識的顧淮左嗎?睚眥必報的他會輕描淡寫放過一個損他利益數年的叛徒嗎?

    旋即,想到條件二字,程柚不禁黯然。

    “那你的條件是?”

    “程氏放手婚約,你以後都別再來糾纏我!”他薄脣間一字一頓的說出口。

    沒錯,顧淮左用了那兩個字——糾纏!

    她忽而就哽咽起來,乞求能有一絲挽回的餘地,結巴着說:“哪怕……顧念舊情也好,我們是彼此的初戀,一定要斬斷一切嗎?”

    “舊情?”他以爲聽到了最可恥的笑話,“哪裏來的舊情?就算是有,那一場大火,也都燒乾淨了。”

    “願意和最後交換一次條件,我已經仁至義盡。程家,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她拽上他的衣角,捏的皺皺巴巴被他嫌棄的瞪着。最終,訕訕的鬆手答應說:“好,我知道了。”

    顧淮左扯開衣角,擡腳離開。

    精心佈置的浪漫包廂裏,只剩下程柚一個人,蹲坐在角落裏低聲啜泣。

    侍者叩門問:“程小姐,您定的酒來了,需要現在幫您醒嗎?”

    她嘴角自嘲的苦笑,人都不在了,誰來喝呢?

    “滾,都給我滾!”她冷冷的說。

    街景迷離,霓虹閃爍。

    顧淮左站在街頭,擡眸望去高聳入雲的大廈擋住了那頂端的漫天星光。想起曾在一本書中看過這樣一句話。

    太耀眼的城市,不適合看星星。

    一如當年,他準備接受程柚的感情時,卻被一場驚天的商業陰謀陷害,差點葬身火海。而那根導火索,卻是他的枕邊人。

    每每思及此,顧淮左只剩下嘆息。

    林鍥站在邁巴赫旁等候,小心道:“總裁,送您回家?”

    他回過神,說:“去繆斯酒吧。”

    繆斯酒吧裏,搖曳的燈光,勁爆的dj音樂襯着熱辣的舞池。與貴賓包廂裏一片寂靜全然不相融,女郎一波波的送酒過去,甚至想朝臉面微醺的顧淮左身上貼,最後全被她冰冷的神色嚇退。

    “總裁,您紅酒過敏不能再喝了。”林鍥擔憂道,眼看顧淮左脣色釉紅,輕微的過敏反應已經顯現。

    “別管我。”他一口口的悶掉酒,喉嚨仍舊乾澀。

    輕易放手打擊報復程氏的機會,他心有不甘。可他知道,程婉柔讓程柚來就是想利用她擺平此事,現在不是最佳的機會,一個阮麗也扳不倒程婉柔。

    一拳打在桌上,強壓的怒意充紅了眸子,醉意更甚了。

    沒多久,顧淮左醉迷了。

    林鍥想趁機勸酒沒能成功,顧淮左含糊道:“手機呢?”

    從西裝外套裏摸出手機遞給他。

    “總裁,你醉了。”

    “沒!”他斬釘截鐵道,爲了證明他沒有醉,一個電話就打給了沈竹西。

    彼時,沈竹西剛回到與室友合租的公寓,蹬掉腳上的鞋子,死魚一樣癱在牀鋪上,她翻譯了12份文件,用3種語言,活活要把自個給折騰死。

    大腦被動休克。

    手機卻不依不饒的叫囂,她皺眉一把摁掉,倒頭準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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