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很快填飽了肚子,付了錢。

    雖然點的東西沒喫完,但她已經沒心思在這裏慢慢享用了。

    她必須先聯繫上薔薇。

    好在姜晴手機裏留了薔薇的電話,她剛撥打過去,很快,薔薇的聲音就從聲筒那邊傳出:“姜晴,我現在在上班,有什麼事晚點說啊。”

    她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語速很快,姜晴回答:“行,你要有空了,記得給我回個電話。”

    “好,我忙完了打給你。”說完,薔薇就掛斷了電話。

    姜晴悄悄吐了口氣,退路有了,她現在可以稍稍放鬆一些了。

    但馬路對面的一道倩影,讓姜晴的目光霍然閃了起來。

    黑玫……

    來得可真快。

    姜晴主動過馬路,和黑玫打招呼,“我正念叨你,你就來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真的嗎?”黑玫嘴角的笑意有點清冷,“姜晴,你這既換臉,又不回酒店的,該不是想躲開我吧?”

    “你覺得我會做那麼蠢的事情來嗎?”姜晴攤了攤手,“淬魔在我身上,不管我怎麼逃,都不可能逃離你的感知啊。”

    “你知道就好。”黑玫往對面的火鍋店看了一眼,問,“你喫飽了?”

    “是啊,想到附近散個步,一起嗎?”姜晴問。

    “我沒那閒情逸致。”黑玫說,“我去喫個飯,等會你要回去,把我叫上。”

    “好。”姜晴忙不迭地應承下來。

    黑玫擡腳要走,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淡淡地說:“要是我發現你耍我,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聽着黑玫的話語,那毫不掩飾的威脅,姜晴不以爲怒,點頭,依舊帶着微笑:“你放心吧,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黑玫很滿意姜晴的回答,放心地過了街。

    姜晴往反方向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尋思着,要怎麼樣才能把黑玫擺脫掉。

    淬魔和魔法石碎片,她是不能丟的,那麼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將黑玫引開,又不弄丟這兩樣東西呢?

    姜晴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進了一家快遞店,指定用順豐物流。她問快遞小哥幾點送貨,快遞小哥說:“最快下午三點。”

    姜晴點頭,現在一點多了,三點發貨,到北海市,應該明天就能到。

    她選擇特快專遞,等對方弄好了包裹,她才從快遞店出來。

    姜晴剛出門,薔薇的電話就來了。姜晴笑了笑,這電話來得很是時候。

    薔薇說自己在萬達廣場附近,問姜晴有什麼事。

    姜晴就把自己丟了身份證的事情簡單地交代了一番,雖然是假的,但她說得聲情並茂,加之兩人的友誼擺在那裏,薔薇沒道理不信。

    說到最後,姜晴希望薔薇幫她想個法子,讓她明天能回到北海市。

    原本她計劃回京南,但京南還有案子沒結,姜晴去那裏,同樣束手束腳。

    與其那麼憋屈,倒不如先回北海市。

    她必須去找崔國強,當面親自解釋自己和洪門那些人的死無關。

    姜晴在京南換了張臉,在河西又換了一次,這來來回回,讓她有些煩不勝煩了。

    如果不是有隱藏在暗處的人形怪物,她又何必這般忍氣吞聲?

    薔薇告訴姜晴,如果她要連夜回去北海市,也不是沒辦法。

    姜晴心中一喜,連忙追問有什麼法子。薔薇說:“我有個親戚是走夜路拉貨的,他大概晚上五點左右出發,明天中午抵達北海市。”

    “那你能幫我安排一下嗎?”姜晴拜託薔薇幫忙。

    薔薇說自己盡力一試,到底行不行,十分鐘後回覆她。

    姜晴掛了電話,心裏暗暗祈禱。她拿到了魔法石碎片,河西這塊地沒必要呆了,而且在這裏還有風險。到底能不能直接回到北海市,就看薔薇能否幫她爭取到機會了。

    薔薇的辦事效率很高,十分鐘後,她告訴姜晴,“我那個親戚答應拉你過去北海市,但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概不負責。”

    姜晴還以爲對方要錢,誰知道竟然是這麼一句話。她心中失笑,真出什麼事,也是她連累人家,哪有對方連累她的道理。

    這不算事兒,姜晴一口答應下來。薔薇報了個位置,讓姜晴過去那邊後,聯繫她的親戚。

    薔薇的親戚姓黃,叫黃秋生。黃秋生的年齡大概二十左右,皮膚黝黑,一雙眼睛非常明亮。姜晴看到黃秋生的時候,對這個剪着寸頭的小夥子有好感。

    這好感並不是出自黃秋生的樣貌,黃秋生的樣貌普通,難爲可貴的是,姜晴看到黃秋生扛貨裝車,汗流浹背,分明做的是苦力活,卻不跟她提錢,相當難得。

    黃秋生不擅跟女生聊天,姜晴纔跟他說了兩句話,對方的臉就紅了。雖然皮膚黝黑,但還是隱約可見點點紅暈。姜晴也不打趣他,只問黃秋生需不需要幫忙。

    黃秋生趕忙擺手:“不用不用,這活兒我一個人幹就行,而且東西蠻重的。你去那邊坐一會兒吧,桌上有茶水,要不嫌棄可以喫下茶點。”

    姜晴依言走了過去,坐在一張小椅子上,黃秋生專心地裝貨,很少將目光投向她這邊。

    下午四點半左右,黃秋生總算裝好貨,他關了貨車的車廂門,朝姜晴走來。

    姜晴倒了杯茶,遞給他。

    黃秋生撓了撓頭,擺手,有些憨厚地說:“我不用杯子,用碗。”

    他拿起旁邊的一個瓷碗,倒了碗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一口氣連喝了三大碗,黃秋生才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熱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真對不起,沒時間招待你,我們五點走,現在去喫點東西吧?”

    “嗯呢。”姜晴起身,跟在黃秋生後面。

    街上都是小喫,什麼扁食餛飩,什麼豬蹄包翅包飯,還有雞蛋仔烤鴨腸……就是沒有正餐。

    黃秋生說:“這裏有你想喫的嗎?如果我們,我們就去那邊喫個豬腳飯,這邊小喫比較多,飯食很少。”

    姜晴表示隨黃秋生的意思即可,黃秋生帶着姜晴去吃了豬腳飯。席間,他悶頭喫飯喝湯,並不怎麼說話。

    老實人一般話都比較少,姜晴還是第一次接觸像黃秋生這樣的人,她笑着問道:“黃先生,你這樣一天干下來,挺辛苦的啊。”

    黃秋天有些受寵若驚地看着姜晴,說道:“姜小姐可別喊我黃先生,我就是一個拉貨的,你不介意的話,跟我大表姐一樣叫我秋生就行了。”

    “那好,秋生,你在這一行做了多久了呢?”姜晴問。

    “滿打滿算五年了吧。”黃秋生伸出一隻手,掰着手指頭,“家裏窮,我初中就輟學出來賺錢了。”

    “五年了啊。”姜晴一怔,這二十歲的小夥,五年前也才十五歲,難怪看着這麼壯實,五年的苦力活,能堅持下來,頗不容易。

    “姜小姐,你是做什麼的呢?”黃秋生順口問道。

    姜晴笑了笑,說:“我和你大表姐是朋友,你猜猜,我是做什麼的?”

    “我大表姐是明星的經紀人,這麼說的話,姜小姐是明星啊!”黃秋生恍然大悟。

    姜晴輕聲笑了笑,說:“什麼明星,充其量就是一個藝人而已。對了,你這麼辛苦,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呢?”

    “說實話,一個月四千塊錢左右,要是誤工的話,可能就三千多。”對於自己的工資,黃秋生臉上並沒有不滿,十分坦然。

    姜晴倒是替他鳴不平,但又能怎麼樣呢。黃秋生沒文憑,幹了這麼多年的糙活,按黃秋生本人的話來說,除了這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幹啥。

    這一頓飯的功夫,眼看着就快五點了,黃秋生要去付錢,姜晴則表示她來付,黃秋生堅決不同意。

    他說:“你是我大表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初次見面,由我請你喫飯,這樣子纔對。雖然只是一頓豬腳飯,可能有點寒酸。”

    這就是一個底層人員的真實寫照,姜晴嘆了口氣。

    黃秋生其實可以不必這麼自卑,雖然世界不平等,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理所當然的高人一等。

    他是憑自己的力氣賺錢喫飯,哪怕做的是苦力活,但也絕不會比別人差。

    在拉貨的路上,姜晴一直給黃秋生灌輸這樣的觀念,黃秋生說:“姜小姐,我知道你爲我好,但是低人一等真的沒什麼,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黃秋生跟她講了一個發生在他身上的真實故事。

    他說,當年他剛出來工作,年輕氣盛,覺得這世界就不該用有色眼鏡看人,而應該人人平等。但找工作的時候,人家一要長相,二要學歷,三要文憑,他什麼都沒有,有好多天,都是靠着飯館準備處理掉的剩菜剩飯生活。

    那樣的日子真的很苦,後來找了這個活兒,老闆爲人還算可以,工資沒少他,誤工扣錢,是因爲合同白紙黑字寫着,所以不算惡意剋扣。

    這一做下來,就是五年。

    五年裏,黃秋生跑了很多地方,也看慣了很多人情世故,心態早就放開了。

    這種感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他覺得,自己有口飯喫就已經很好了。

    其它的,也不敢奢望。這一生碌碌無爲,或也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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