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溫一諾懟得敢怒不敢言。
正想多給她幾個白眼,嘴邊突然感覺到一陣冰涼的甜意,還有點酸酸的……
張風起緩緩垂眸,看見一個白瓷勺子已經喂到自己嘴邊。
順着白勺往前看,是溫燕歸那張溫婉到極點的面龐。
她不像溫一諾的面容又豔又仙,而是非常有書卷氣,文雅地像是從教室裏剛剛走出來的大學文科教授。
和當年比,溫燕歸臉上不可避免有了歲月的痕跡,可他還是喜歡得要命。
其實她不管什麼樣子他都喜歡,不是因爲她是他最喜歡的樣子,而是因爲他喜歡的樣子就是她。
溫燕歸主動給他喂甜品……
張風起一瞬間忘了跟溫一諾拌嘴,傻笑着只顧張大嘴,溫燕歸喂什麼他喫什麼。
溫一諾本來只是調侃一下,沒想到她那一向矜持得跟大學教授一樣的媽媽居然真的親手喂甜品!
她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故意大聲說:“啊啊啊!少兒不宜!少兒不宜!你倆秀恩愛,能不能回房裏去秀?!”
張風起朝她嘿嘿一笑,說:“你已經成年了,什麼少兒不宜,還裝嫩嗎?”
溫一諾“切”了一聲,扭頭從蕭裔遠手裏接過碗,三下五除二,把甜品喫光了,說:“你倆回房去喫,我要收拾桌子了!”
張風起朝她瞪眼,說:“我還沒喫夠呢!你收拾什麼桌子?!”
溫一諾只想撫額。
她這個師父,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還顧着喫甜品?
回房去“喫”,不好嗎?
溫一諾敲了敲桌子,朝張風起擠眉弄眼:“爸,洞房花燭夜啊,你就想在餐廳裏渡過嗎?”
張風起的臉蹭地一下紅得像是喝多了酒,整個人都醉了。
溫燕歸本來想裝沒聽見,但張風起從她手裏奪過小碗,仰頭喝得乾乾淨淨,說:“好了,喫完了,你們收拾桌子吧。”
他站起來,慌慌張張說:“我去洗澡。”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餐廳拐角處,溫燕歸才故作鎮定地站起來,說:“你爸喝得有點多,我去看看……”
她也離開了餐廳。
溫一諾要極力控制自己,纔不笑出聲。
老道士看着也挺高興的,樂呵了一會兒,說:“好了,我也回去了。”
溫一諾看見他走向的卻是另一邊,不是他以前自己的房間。
“師祖爺爺,您這是要去哪裏?”溫一諾指了指老道士以前的房間,“您不應該住在那邊?”
老道士以前的房間在張風起和溫燕歸的房間中間。
老道士嘿嘿笑道:“我的房子給他們倆做新房了。以後那邊三間套房,都是他們的房間。”
“我就跟你和阿遠住一邊了。”
溫一諾長長地“哦——”了一聲,心裏還挺高興的。
以張風起跟她媽媽粘糊的程度,說不定過一年,她真的就要做長姐了。
溫一諾懷着這個美好願望,一直跟蕭裔遠在廚房裏暢想有小弟弟小妹妹的未來。
蕭裔遠倒是沒有特別的感覺,不管溫一諾有沒有弟弟妹妹,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不過溫一諾這個人說話特別有感染力,聽她說得高興,蕭裔遠看了她一眼,笑着說:“……其實,你我生個孩子,也能這麼可愛。”
溫一諾眨了眨眼,捧着自己的臉故意說:“那可不行,人家自己還是個寶寶呢!”
“……知道了,過幾年再說。”蕭裔遠其實並不着急。
他和溫一諾都還年輕,事業也纔開始,等幾年事業鞏固了,再要孩子也不遲。
他並不想把孩子給別人帶,一定要自己帶。
兩人在廚房裏說得高興,老道士洗完澡出來去陽臺打坐的時候,順便聽了一耳朵。
等溫一諾和蕭裔遠收拾完廚房,準備回房的時候,老道士把溫一諾叫到他房間裏。
“師祖爺爺,什麼事啊?”溫一諾好奇地在他面前坐下。
老道士嘆了口氣,低聲說:“一諾,我知道你是想你媽媽和你師父能和和美美過一輩子,但是要和和美美過一輩子,不是一定要有孩子的。所以你以後別再你媽媽和你師父面前提孩子的事。”
溫一諾很是奇怪:“爲什麼啊?爲什麼不能提?雖然他們年紀是不小了,可我媽媽也在四十來歲,如果想要孩子,完全可以要的。人工受精技術已經很成熟了……”
老道士扯了扯嘴角,“越說越離譜,這是人工受精的問題嗎?”
“那是什麼問題?”
老道士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當年你媽媽生你的時候大出血,幾乎難產而亡。後來醫生把你們倆都救回來了,但是你媽媽的身體……受到損傷,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溫一諾的心猛地一沉,幾乎下意識反駁:“師祖爺爺,這不可能吧?現代醫學這麼發達,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但這就是事實。”
溫一諾看了老道士一會兒,覺得他沒說謊,馬上調整心態,說:“如果真是這樣,那爲什麼不繼續治療?”
老道士只是看着她不說話。
溫一諾像是明白了,立即又說:“是不是錢的問題?如果是錢的問題,我可以把我的錢都拿出來,給我媽媽去治病,治好就能生小寶寶了。”
“你怎麼執着讓他們生孩子?”老道士都有些奇怪了,“其實他們不生,最大得益者是你……”
溫一諾雖然很財迷,但並不是沒有底線。
她挑了挑眉,說:“我知道,但是他們自己選擇不生,而是他們沒有選擇不能生,是兩碼事。”
“我希望師父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我媽媽願意給他生的話,這是他們的權利。”
老道士深深看她一眼,點頭說:“一諾,我就喜歡你這點。我的衣鉢,肯定是傳給你的。你不會因爲我老了,就把我扔到山裏活埋了。”
溫一諾噗嗤一聲笑出來,“師祖爺爺,就算是您的徒弟我的師父,他也不會把您扔到山裏活埋了啊?!”
“哼!他是不會,可是他結婚了,他眼裏只有他的親親好老婆,哪裏還記得我這個可憐無助又衰老的師父!”老道士哼哼唧唧地說,對張風起似乎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