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仔細盯着她的面容,收起笑容,淡定地說:“我不需要別人告訴我。俗話說,相由心生,你心裏的打算,都寫在你的臉上。你的命運,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她不笑的時候,氣場變得有些奇怪。
雖然她現在的臉色黃得發黑,絕對算不上好看,可是她那一雙眸子如同夜空中的寒星,渾圓黑亮,顧盼之間,瀲灩生光。
唧唧不由虔誠起來,像小學生一樣坐直了身子,像是面對自己的信仰。
溫一諾接着說:“人有五官,耳眼鼻口眉,跟你的心境對應。”
“你的眼白長而細,相術上叫貧寒眼,但眼尾卻朝上挑,那是福祿綿綿。這說明你的前路還不定,有可能窮,也有可能富裕。”
“對於一個年輕女子來說,什麼時候叫前路已定呢?——當然就是婚姻。”
“婚姻是第二次投胎。所以我看出來你處於擇偶的十字路口,你想結婚,但是不確定該跟誰結婚。”
唧唧連連點頭,興奮地說:“還有呢?還有呢?——你怎麼看出來我有兩個選擇?”
溫一諾微微一笑,“如果我沒看錯,你遠遠不止兩個選擇,但那兩個是排在最前面的,是不是?”
唧唧只能點頭如搗蒜。
“……嗯,這是因爲,你眼泛桃花,比較喜歡招蜂引蝶。”溫一諾說完歉意地笑了笑,“我是照你的面相說的,你不喜歡我可以不說了。”
“沒有沒有!”唧唧連忙擺手,笑着說:“你說吧,沒關係的。我確實是很討男人喜歡。”
她朝溫一諾擠了擠眼,“我知道你是想說我朝三暮四,腳踏兩隻船吧?——這沒什麼的,沒結婚之前,還不能讓我多選擇選擇啊?”
溫一諾很喜歡她豁達的態度,笑着說:“嗯,你不計較就好。剛剛我說過你眼尾上挑,是福祿綿綿之兆,但是上挑的角度比較曲折。這說明你的夫妻宮沒有定下來。”
“主財的那位,親人緣很淺。親人緣好的那位,錢財上又有欠缺,所以很容易得出結論,你的兩個可能的結婚對象,一個父母雙全,但是比較拮据。”
“一個無父無母,但是有很厚的偏財運。”
“至於長的帥不帥,也是從你的夫妻宮看出來的。當然,這一點不算很準,因爲現在整容太普遍了,帥和不帥的區別已經不明顯。”
溫一諾說完,唧唧差點給她下跪敬茶了。
她激動地打開自己的手包,從裏面抓了一把錢,又真的從裏面拿出一個紅封包,把錢放在裏面裝好了,雙手捧着送給溫一諾。
“妹妹仔,你給我個建議,我這裏有五百美元,全給你!”
莎莉在旁邊倒抽一口冷氣,“唧唧你瘋了!這是你剛領的週薪!”
她們是娛樂場所陪客人打牌的小姐,也兼職賣酒,掙的並不多。
“沒關係!只要妹妹仔幫我這個忙,成事之後我再包一個大利是!”
溫一諾也不含糊,把紅包接過來放到自己的綠色挎包裏,笑着說:“好,既然你付錢了,我就可以說了。”
她點點頭,“你跟比較有錢,但是父母雙亡的那位,夫妻緣更重。如果你跟他結婚,應該能夠白頭到老。”
“你的另一個男朋友在催你結婚?”溫一諾挑了挑眉,“你要不馬上答應,你就會失去這個備胎了?”
“呃,也不是備胎那麼誇張。”唧唧縮了縮脖子,不好意思地說:“只是我沒下定決心跟他結婚而已。”
溫一諾:“……”
她想,跟誰結婚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像她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跟蕭裔遠以外的人結婚。
當然,那是以前,她現在不這麼想了。
她已經結過婚,像是染了病毒又痊癒一樣,她覺得自己對婚姻已經有免疫力了,所以才能“老氣橫秋”地給別人“看姻緣”。
要是在國內,張風起是從來不許她給人看相的,特別是看姻緣。
莎莉一直旁邊感慨,說:“妹妹仔你不知道,唧唧另外一個男朋友,幾年前出了事,跑路了……”
唧唧也不在意,點頭說:“……所以我才快扛不住了。”
她身子往前傾着,完全把溫一諾當做主心骨:“妹妹仔你說,我到底要怎麼辦?你說那一家人是窮點,可是爲人莫欺少年窮,萬一以後他發達了呢?而且他對我真的挺好的。他家裏人也都喜歡我,他爸媽雖然不算有錢人,但是也有正經工作,醫療保險和以後養老都能他們自己負擔。而且我要是以後生了孩子,他們也能給我們看孩子。”
溫一諾臉上沒什麼笑容,淡淡地說:“……嗯,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你另外那個男朋友突然回來了,你選擇跟誰結婚?”
“當然是跟他,我就不糾結了。”唧唧毫不猶豫地說,“他現在其實都沒錢了。莎莉剛纔說得沒錯,他惹了點亂子,賠了很多錢,人家都不放過他,要斬他一條腿,他只好跑路。跑
路之前跟我見了最後一面,讓我別等他了……”
她說完眼圈有點發紅,上挑的眼尾似乎沒曲折了,成了一條斜斜向上的圓滑拋物線。
溫一諾看在眼裏,微微笑了起來,說:“……所以跟這個人結婚,你是嫁給愛情,是嗎?”
唧唧一時愣住了,“……我和他之間是愛情嗎?”
溫一諾:“……”
得,她怎麼遇到一個比她還糊塗的客戶?
不過再一想,如果唧唧不是更糊塗,也不會在大街上隨便找人算姻緣了……
這是對自己人生的不負責任。
當然,溫一諾捫心自問,自己對自己的人生也沒負多少責任。
可是她覺得自己是有理由的。
因爲在她看來,婚姻只是人生的一個階段,也不是隻有一次機會,要允許犯錯嘛,不然怎麼會改正?
結婚這種事,第一次的時候誰都沒有經驗,犯錯的機率是很大的。
關鍵是找到合適的,願意跟他或者她共度一生的人。
溫一諾嘆了口氣,說:“你不是已經回答了嗎?不是愛情,你會毫不猶豫跟一個消失了幾年,現在已經沒錢的人結婚?”
唧唧撫了撫自己的胸口,眼裏的淚都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