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關心她嗎?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身子不疼了,哪哪都不疼了。
“你小點聲,別被人發現。”若是因爲她壞了事情,她會特別內疚。
莊晏蹲在蕭無憂身側,怕再次傷着她,一時也不敢挪動扶起蕭無憂,如今聽了她這番話,他心裏特別不是滋味,他知道蕭無憂平時胡鬧些卻是識大局,可此時此刻,他卻不願意看見她如此懂事的模樣。
“你傻不傻?疼別忍着,你告訴我哪裏疼。”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她一準會傷着的!
莊晏若對她依舊言辭令色倒也罷了,現在聽着他難得對她露了關心,不知道爲什麼,蕭無憂突然覺得自己委屈的很,她不想表現出來,但是眼淚偏偏不聽話的噼裏啪啦的往下掉,她匆匆抹了淚,鼻頭愈發的酸澀。
也不知是月色擾人,還是太過慌亂,莊晏的聲音輕柔了許多,甚至像是在哄孩子:“你哪裏疼?告訴我好不好?”
他對她竟然有些溫柔。
蕭無憂的眼淚瞬間止住了,她擡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月色透過房頂的窟窿照射進來,莊晏的表情完全被她看了個真切,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是莊晏。
她忽然擡頭,一切都是那麼的猝不及防,蕭無憂的淚珠兒懸在臉上,一雙鳳目再沒了矜貴,餘下的只有委屈和一抹說不清的情緒,瞧着極爲惹人憐惜。
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匆匆躲開了她的注視,語氣忽然間冷淡了許多:“先看看摔到哪裏沒有。”
這冷淡的語氣讓蕭無憂瞬間清醒了許多,她咬了咬牙,試着活動了一下,現在沒有方纔那麼疼了,胳膊腿腰都敢動,只有後背和屁股有些疼,也許是方纔摔下來的時候正好硌到了這附近。
若是平時,她一準要躺在這撒嬌打滾等着爹爹或是孃親來接她,可是現在……她咬了咬牙,自己從地上掙扎着起來,男女有別,侍衛也不好扶她,只適時搭了把手,叫她能站起來。
莊晏的餘光一直偷偷瞄着她,兩隻手交在背後相互抓着,避免他一個控制不住再去扶她,他方纔一時慌亂暴露的太多,他怕自己再這樣下去,就真的一點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蕭無憂試着直了一下腰,不疼,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她這就放了心——反正只要不傷着腰和骨肉,一點點皮肉傷那都不算什麼。
侍衛們緊忙問:“郡主,您怎麼樣?若是哪裏疼得厲害可千萬莫要勉強。”
她搖搖頭:“我沒事,就算傷着了也只是皮肉,你們不必擔憂,此事也不必說與我爹爹知曉。”
“是,郡主。”
“真沒傷到什麼地方?若是你瞞着不說,回去時候王爺定會怪罪。”他故意用蕭煜當做藉口。
她看着他,特別疑惑,現在的他又恢復了那副對她愛搭不理的樣子,彷彿方纔對她關心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
她心裏一時間極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莊晏,只微微低了頭:“我……我想先回去。”
“你莫逞強。”他道。
“我是個大夫,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蕭無憂搖搖頭,不想再在這裏停留下去,只提着裙襬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莊晏幾乎是咬着牙才忍住沒追上去的,看着她走路的姿勢,便看得出來她定是傷到了哪裏,他的心緊緊揪着,可是理智卻控制着他的所有動作。
“少主……”成蔭看了看蕭無憂,又看看了莊晏。
蕭無憂的身影漸漸看不清了,他低聲吩咐:“叫人去盯着點,有什麼消息傳過來,只需記得,莫要叫她發現。”
成蔭道了聲是,莊晏又道:“方纔的動靜沒有驚動他們吧。”
“並未發現有什麼情況。”成蔭道。
“繼續。”莊晏負手出去,就像是方纔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可是成蔭知道,少主此時心裏一定是特別特別不好受的。
夜色如水,周邊一片寧靜,只有路邊的蛐蛐在叫着,偶爾某個庭院中傳出一兩聲狗吠。
蕭無憂一路失魂落魄的回了衙門,期間不知多少次走錯了路,她的心裏特別的亂,因爲就在方纔那一刻,她突然發覺……自己對莊晏大概是有了那麼一些喜歡,這纔會那般在意他的情緒。
可是她從內心裏並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因爲她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荒誕。
心裏難過,再加上後背很疼,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慘了,豆大的淚珠兒止不住的掉落。
江艾軒就在她的院門口站着,見她回來立刻便迎了上來:“蕭無憂,這大半夜的你去哪了?”他聲音急切,卻在看見了蕭無憂臉上淚水的那刻戛然而止。
“你怎麼哭了?”他緊張的盯着她的臉。
看見江艾軒,蕭無憂就像是被欺負了的孩子看見了家人似的,心裏愈發的委屈:“江艾軒,我難受!”
江艾軒臉色立刻就變了:“怎麼了?難受什麼?誰欺負你了?是不是莊晏?我幫你收拾他去!敢欺負我們家無憂,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說完,他叫上了幾個侍衛轉身就走。
“你站住!”蕭無憂回身看着他,淚眼婆娑:“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不開罷了。”
江艾軒看着她,眉頭皺了又皺,忽拉着她的胳膊進了屋,倒了杯水塞進了她手裏:“到底怎麼了這是?你先坐下喝口水再慢慢說,我聽着呢,你莫怕。”
他與她相伴長大,除了蕭安瀾那回事之外,他從未見她在外人面前哭的這樣可憐過,而且看着她這樣子,怕是哭了一路。
蕭無憂喝了口水,卻是因爲啜泣好懸嗆着。
他緊忙接過了茶杯,低頭看着她問:“你方纔是和莊晏出去的?”
她點點頭,卻是不知該怎麼和江艾軒說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