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弓箭所剩無幾,偶爾零星射過來的箭侍衛們用武器便能夠解決。
蕭無憂整個人依舊是懵的,她甚至都沒看清過來護住自己的人是誰,只感覺到了這個人胸膛硬生生的,硌的她肩膀疼,他身上還有淡淡的血腥氣息。
這感覺很是熟悉……她蕭無憂長到這麼大,只被一個男人抱過,她頓時清醒,看着眼前熟悉的衣裳猛然擡頭,她比莊晏矮大半頭,這一擡頭正好能看見他沾染着血污汗水的臉頰和顫動的睫毛。
“莊……莊晏?”她有些不敢置信。
莊晏微微用力鉗制住了她的身子,聲音帶着微微顫抖:“別亂動,死不了。”
“箭射在何處?”她立刻問。
許是因爲她方纔動作導致他傷口被碰着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纔回答:“右肩膀,肩胛骨右側。”
那還好,至少不會傷及性命。
感受着他身體的顫抖,蕭無憂心都揪在了一處,縱然知道他性命無憂,可是一想到他因爲救了自己受了箭傷,她這心裏又是感激又是難過,總之滋味難言的很。
她甚至都不敢想,若是那箭偏上一點該怎麼辦?而且他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說……方纔他就一直在她附近嗎?
她忽然狠狠的掐了莊晏的胳膊一把:“你是不是傻?那麼多侍衛在,怎麼就顯着你了?”
“我信不過他們。”莊晏依舊抱着她,他不是不想鬆手,而是鬆不開手,此刻,他的理智完全被情感壓制,他再控制不得自己半分。
蕭無憂聞言卻是再一次怔住了,他說什麼?她略有些驚喜的擡頭看着他,想看看他眼中的情緒,可她被他抱得緊,她擡頭也只看得見他的鼻子下巴和睫毛,忽然,她張口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下。
莊晏被嚇了一跳,瞬間鬆開了抱住她的胳膊,左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略顯慌亂。
離開了他的懷抱,蕭無憂瞬間羞紅了臉,啊呸!她方纔那是在做什麼?
二人分開,莊晏這纔看見她微微泛粉的臉頰以及眼中噙着的淚花,他張了張嘴:“我這挨掐挨咬的都沒說什麼,你哭什麼。”
蕭無憂沒回答,只看着他問:“你怎麼樣?疼不疼?”現在她心裏的情緒複雜極了。
莊晏搖了搖頭,反手就要去拔箭,蕭無憂緊忙制止了他:“你給我住手!坐下!”
莊晏很是聽話的停下了,蕭無憂蹙眉斥道:“你這膀子不要了是怎的?”
“我還有事要做。”他向外圍張望着。
蕭無憂卻是一直在看着他:“你給我坐下!我給你拔!”
莊晏不曾猶豫便很是聽話的席地而坐,她是個大夫,他相信她。
蕭無憂轉到了他背後去,這纔看見他肩膀上立着的箭,箭頭深深的沒入了他的肩頭,鮮血浸紅了傷口周圍的布料。
看着這一幕,她心裏很是自責,只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
一直被含在眼眶的淚珠兒終於落了下來,蕭無憂抹了一把眼淚:“你腦袋是不是做擺設的?我的人如何會讓我出現差錯?你沒事閒的跟着裹什麼亂?”
“好了,別哭了,是我的錯。”他聲音溫柔的簡直能滴出水來,此刻他完全無法故作什麼平靜淡定,因爲在方纔那一刻,他特別害怕就那麼失去了她。
在看見那隻箭射向她的時候,他幾乎都沒想便撲了過來,在那一瞬間,他只覺得什麼未來,什麼仇恨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讓她好好的。
蕭無憂啜泣着抹淚,心裏複雜的要命,現在莊晏對她這樣關心溫柔,她本該高興纔對,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她偏偏又高興不起來,她不想哭,可是淚水就是不聽話,依舊模糊了她的雙眼。
莊晏想哄她別哭,可又沒什麼經驗,便只道:“先拔箭吧,一會兒要打要罰都隨郡主。”
這句話提醒了蕭無憂,她立刻使勁抹了把眼淚,把荷包裏的東西一股腦的都拿了出來,幸好她平時就有隨身帶些常用藥品的習慣,不然此時還真的是束手無策。
“我手裏什麼都沒有,只盡力叫你不會受到太多傷害,疼肯定是會疼的,你忍着點。”她啜泣着道。
莊晏頷首,未曾回話。
蕭無憂吸了吸鼻子,從荷包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割開了莊晏肩膀周圍的衣裳,又拿出銀針封住了周圍的經脈避免一會兒拔出箭來導致失血過多。
做完了這一切,她深吸了口氣,用手扶穩了箭,可是當她握緊了箭的那一刻,她的手開始顫抖,這讓她有些不適應,因爲她從前沒有這樣過。
她努力鎮定心神,可是她的手實在是抖得厲害,沒辦法,她只得叫了侍衛幫忙,隨着血肉破碎的聲音,箭被拔了出來,這箭是加了倒勾的,隨着箭頭被拔出來的還有莊晏的一塊肉。
莊晏一聲未吭,可身體顫抖的比方纔厲害了很多。
蕭無憂第一次不忍去看這種場面,只顫抖着手從荷包裏掏出了一小瓶子金瘡藥灑在了他的傷口以及周圍,她沒隨身帶紗布一類的東西,便割了自己的裏裙給他包紮好了傷口,又依次撤下了自己銀針。
因爲他尚穿着衣裳,這傷口包紮的臃腫雜亂,看着很是好笑,可是蕭無憂此時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用劍抵着地緩緩起身,臉上全是疼出來的冷汗,他深呼吸了幾次才道:“多謝郡主。”
蕭無憂看着他這張此刻顯得一點都不好看的臉,沒有一點嫌棄:“我不是給過你一顆丹藥?拿出來喫掉!”
莊晏下意識的摸了下腰間荷包,卻是道:“沒帶。”
“不是給你說過?那是救命的東西,你怎麼……算了,左右這裏離通州已經不遠了,等一會到了我再給你開消炎止血的方子。”
蕭無憂在那蹙着眉頭唸唸有詞,莊晏默默的摸了摸荷包中那顆圓滾滾的小東西。
這是她唯一送過他的東西,他不捨得用。
蕭無憂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突然道:“下次不許你再這樣多管閒事!”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不算多管閒事。”
蕭無憂一怔,尚未弄懂他的意思,他便用左手提劍離開了侍衛們的保護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