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祖父自小就跟隨在王老將軍身邊,同王老將軍的情分非比尋常,連帶着她這個孫女也格外被王老將軍喜愛,不然當初王老將軍也不會在她年紀還那麼小的時候就讓她與莊晏定下了親事。
在外室等了一會兒,裏頭的丫鬟出來請了柳清清進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顏色寡淡的衣裳,襯得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蒼白憔悴幾分,眼睛通紅,一看就知是哭過的。
王老將軍先前被下了藥,如今雖在服着解藥可身體和從前根本沒法比,而且不說他被下毒一事,單說這次他死了女兒和一個外孫就足夠他難過了,縱然先前她們對他動了殺念,可到底那是他的兒孫,他難免傷心,現下他單是坐在牀邊都得用人扶着,精神略顯萎靡。
他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一頭鶴髮,可眼眉依舊倒立,看着就知是個急脾氣的人。
進屋行了禮,柳清清輕聲問:“老將軍身體近來可好些了?”
“好多了。”王老將軍的聲音略顯蒼老疲憊,他仔細看了看柳清清:“清清啊,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看着像是哭過?”
他對柳清清這個小輩很是喜歡,一向拿她當親孫女對待。
柳清清眸光躲閃,只搖搖頭道:“沒什麼。”
這樣子更像是被人欺負了,王老將軍不由皺眉:“可是誰欺負你了?等晏兒過來我得好好說說他,可得叫他好好照顧着你。”
“老將軍,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柳清清說着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她這番表現,王老將軍又怎麼會看不出來蹊蹺?他有些着急,聲音也比方纔重了幾分:“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
“真的沒什麼。”柳清清的頭垂得更低了。
“咳咳。”王老將軍本來就是個急性子,見柳清清有話不說更是心急,只着急的連聲咳嗽。
“老將軍別急。”柳清清立刻過去幫王老將軍拍了拍背,待他好些了才輕嘆了一聲,言語中帶着猶豫:“這事兒清清本來不想說的,也不該由清清來說。”
“可是與晏兒有關?”王老將軍一語中的。
柳清清沒說話,只抿了抿脣,算是默認了。
王老將軍皺了眉頭:“他怎麼了?還是不肯聽我的話答應照顧你?”
柳清清垂首站在王老將軍身側,輕聲道:“清清知道如今的我是配不上他的,也不想逼公子太緊。”
“屁話!”王老將軍常年待在軍營中,言語難免偶爾粗俗:“當初你們兩個的親事是我親自定下的!雖然後來生了些變故,可這又不是你的本意,你不必因爲這個就覺得對不住他,再說了,他不是和睿親王的那個閨女基本定了親事?你又不與她搶這正室的位置,他有什麼可不同意的?”
一番話下來,王老將軍吹鬍子瞪眼,這也是爲什麼莊晏一直拒絕,可柳清清還堅持着的原因,有王老將軍做後盾,她是有着底氣的。
“怎麼了?”王老將軍不解的看着她。
柳清清話已經說到此處,便再沒什麼可猶豫的了,只道:“清清偶然得知,公子答應了睿親王將來會入贅齊國蕭家,而非迎娶無憂公主過門。”
這句話就像是驚天霹靂一般,瞬間叫王老將軍嗔目結舌,他瞪大了眼睛:這是真的?”
“成蔭親口說的,千真萬確。”柳清清道。
“豈有此理!”王老將軍當時便急了:“我養他這麼多年,就是爲了讓他入贅去別人家的?!”
“您先別急,清清想着此事應該與公子沒什麼關係的。”
言外之意,此事與蕭煜與蕭無憂有關了?
“是蕭煜那小子逼迫他的?”王老將軍對柳清清這個小輩還是很信任的,對她的話不曾有半點懷疑。
柳清清話沒說滿:“這清清就不知了。”
“哼!”王老將軍氣的咬牙:“我說蕭煜這小子怎麼這麼好心借兵!感情在這等着我呢!”論輩分論資歷,王老將軍稱蕭煜一聲“小子”並不過分。
柳清清眸光微閃,剛欲說話便忽聽門外傳來了下人略顯驚訝的聲音:“公子?您怎麼來了?”
聞言,柳清清心下一顫,只下意識的湊近了王老將軍身邊一步,她何嘗不知自己這麼做會讓莊晏不滿憤怒,可她眼下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若能讓莊晏與蕭無憂不在一處,她的機會自然會多上許多。
“你不用怕。”王老將軍見柳清清一副害怕的樣子便道:“有我在,我看誰敢把你怎麼樣?”
話音剛落,莊晏便進了門,柳清清的心跳的更快了,只垂下頭根本不敢直視莊晏的目光。
“外祖父。”莊晏來的急,氣喘吁吁的給王老將軍見了禮,目光瞬間便掃向了柳清清,看着她那心虛的模樣,他心裏大抵已經有了猜測。
“你來得正好,我有話問你。”王老將軍面色不佳。
莊晏看着柳清清,冷聲質問:“你都與外祖父說了些什麼?”
沒等柳清清回話,王老將軍便吹鬍子瞪眼道:“你一個大男人跟清清兇什麼兇?”說着,他還故意當着莊晏的面對柳清清道:“你別怕,誰敢對你怎麼樣我就斷了誰的腿!”
人家都說老小孩,王老將軍六十多歲了,做事已經不想太多了,凡事只憑着自己的喜好,這讓莊晏倍感無奈,可王老將軍到底是護着他長大的人,他又不能多說什麼,就像是柳清清這件事情,他已經明言拒絕過許多次了,可王老將軍就是鐵了心的要讓他納了柳清清,說只有這樣纔不愧對故人。
“我問你,你打算入贅到蕭家去?”王老將軍直接便問。
莊晏來時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如今聞言絲毫不曾猶豫,只頷首承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