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然秀眉微蹙，將方纔紫芸所說之話重複了一遍。
栩禾聞言訝然，只暗道紫芸今日怎就如此多嘴？她與紫芸私下關係親近，眼前只想着如何才能叫蕭安然消氣：“姑娘，依婢子看……”
蕭安然冷冰冰的打斷了栩禾：“你不必爲她求情，若你覺得她做的對，自可隨她一起離開我這裏。”
栩禾着實被蕭安然的表現驚着了，她低頭道：“婢子沒這個意思，姑娘誤會了。”
外屋，兩個丫鬟正探頭向裏張望，蕭安然特意揚了聲音：“母妃待我如何，我心裏自是比誰都明白，容不得旁人妄言。”
栩禾再不敢多言，只又長了個心眼，提醒自己日後千萬不要不要犯這種錯誤。
紫芸當晚就被送走了，不過蕭安然也未曾虧待她，特意給了她安身的銀兩。
蕭安然身邊的大丫鬟突然被送走，此事不大不小，可卻是一定會進蘇晚吟耳朵的，雖蕭安然並未對外說出攆走那丫鬟的原因，但蘇晚吟還是從有心人的口中聽說了。
聽了婆子的話，蘇晚吟嘴角泛起一絲笑容，對坐在自己對面的秦嬤嬤道：“安然自小就是個拎得清的。”
秦嬤嬤如今已近古稀，頭髮花白了大半，可依舊精神鑠鑠：“是啊，當初老奴還怕這位二姑娘在府中生事，卻不想竟是看走眼了。”
說着，她起身要給蘇晚吟添茶，蘇晚吟連忙阻止了：“嬤嬤快坐着吧，您都多大年紀了，怎麼就不聽話呢。”
“只要是能伺候着娘娘，老奴這心裏就開心。”秦嬤嬤一樂，臉上寫滿了慈祥。
蘇晚吟輕笑：“嬤嬤若是累着，清雅一準又要來找我算賬了。”
“她最近忙着照顧我那重孫兒，沒有時間來找娘娘。”說起自己那纔出世沒多久的重孫兒，秦嬤嬤笑的眼睛只剩下了一條縫。
蘇晚吟也替她開心：“嬤嬤家裏如今四世同堂，可是好福氣。”
“可不是。”秦嬤嬤道：“當年老奴隨着姑娘去南邊時，怎麼也沒想過竟然還有這樣一日。”
說起當初，蘇晚吟眼中有些恍然，一轉眼，她到了京城已經有二十三年的光陰，現在想想，她依舊覺得自己才下了那條大船，至今還沒幾日的光景，可細細一數，竟已過去二十三載。
“一恍竟已經過去這些年了。”她不由輕嘆，再看看秦嬤嬤發上的斑白，她心中感嘆更深。
秦嬤嬤忽道：“夫人身體最近愈發的不好，前幾日老奴去瞧，竟是有些犯糊塗了。”
江氏近幾年身體一直不怎麼好，王文兒去看過不知多少次，自打今年起，王文兒乾脆直接斷言，說看江氏的模樣也就只有這兩三年的光景了。
蘇晚吟聞之難過，卻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強求，這些年江氏能陪在她們身側，已是老天賜福，是以，她只和蔣婉兒輪番照顧着江氏，想讓江氏無牽無掛的離開。
“人老了，說話也不中聽了。”秦嬤嬤見蘇晚吟神傷，只轉了話茬：“如今二姑娘身邊缺了個丫頭，娘娘還得費心安排。”
“安然房裏還有幾個二等丫鬟，讓她自己做主提上來一個就是。”蘇晚吟道。
秦嬤嬤喝水潤了喉嚨，方又道：“其實也不怪那丫鬟多嘴，一般人家的姑娘十三四便會開始相看人家，十五歲的姑娘親事基本都定下來了，及笄後就會出嫁，咱們家二姑娘生日小，可過了今年十一月便也及笄了。”
說到這，秦嬤嬤一頓，看向蘇晚吟：“這二姑娘的婚事，娘娘也得提上日程安排纔是。”
說起這個，蘇晚吟搖搖頭：“看看再說吧，我倒是也動過心思，可如今京里門第相當的人就只有那些，我挑來選去，總覺得誰也不合心意。”
“也是二姑娘太老實了些，不愛出去拋頭露面，不然像她這個年紀又生的好看的姑娘，早就有許多公子眼巴巴的盯上了。”
蘇晚吟道：“說的就是，不過嬤嬤說的也有道理，我這幾日多打聽打聽，看看誰家有合適的少年郎，屆時安排着安然見見人家，興許就看對了眼呢。”
秦嬤嬤一笑。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嫁的太早，不曾做夠姑娘，便也不想讓孩子們嫁的太早。”蘇晚吟忽道。
秦嬤嬤笑了：“當初娘娘成親時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如今竟還說覺得自己嫁得早。”
被秦嬤嬤打趣，蘇晚吟難免有些羞赫，只道：“這嫁的時候自然歡喜，可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想念做姑娘的時光。”
“娘娘怕不是想念那些時光，而是想念當初的那些人。”秦嬤嬤一語中的。
“被嬤嬤說中了。”蘇晚吟嘴角輕笑，桃目之中卻泛着神傷：“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若我還能回到當初，一定會提醒陳姐姐不要嫁入沐家，一定會告訴巧雲姐定王非良人，也一定會讓長姐避免遭受一切傷害，可……也只是想想罷了。”
秦嬤嬤勸說道：“事無完美，娘娘這些年做的已經夠多了。”
蘇晚吟心中無力，也不願讓秦嬤嬤看見自己難過，便一笑道：“罷了，不說這些了，今日天氣不錯，我陪嬤嬤去園子裏走走，今年園子裏花開的早，嬤嬤一會兒掐些給清雅帶回去，她最是喜歡這些。”
“可不是，這清雅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偏偏整日裏還喜歡擺弄這些花兒草兒的，前些日子還因爲我們家老三摘了她幾朵花生了一下午的悶氣呢。”
蘇晚吟不用想也知道清雅那氣囊囊的樣子，她動作輕柔的扶起了秦嬤嬤，就像是她蹣跚學步的年紀，秦嬤嬤溫柔的扶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