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瀾哥兒生下來之後,蘇晚吟日日都要找理由過去看看,阮萱也一樣,還吵着要給瀾哥兒當乾孃,威哥兒也很是喜歡這個表弟,每日都要拉着乳母的手過去看看不可。
晉親王妃對這個孩子也視若珍寶,竟是比當初得了威哥兒還要喜歡幾分。
這個孩子可真真算得上是得了萬人寵愛,唯一不如意的是,他生來便沒有父親。
至於虛雲……自從端和郡主生下了威哥兒,就對其緘口不言,也不知她心裏是怎麼想的,蘇晚吟也問過,可她從不曾說。
蕭煜派出去尋虛雲的人也走了好幾波,可別說人了,就連半分音信都沒帶回來,也不知那虛雲跑到何處去了。
一晃又是大半個月時間過去了,這幾日陰雨連綿,弄的人心情也很是不好。
伴隨着一陣轟隆之聲,又是一陣大雨傾盆而下。
“快關窗戶!”秦嬤嬤喊了一聲,幾個丫鬟立刻去將屋裏的八扇窗戶關上了。
蘇晚吟手裏握着書卷,卻是一點都看進去,腦海裏全在想着端和郡主生的那個小娃娃。
端和郡主和虛雲模樣都是極好的,瀾哥兒自然模樣也好看,可愛極了。
每當一想到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傢伙,蘇晚吟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值得一提的是,前幾天阮萱還死皮賴臉的讓孩子認了她做乾孃,當然,她白白撿了個娘做,這禮物自是也沒少送。
倒是阮夫人,知道阮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外面認了乾兒子之後,好懸沒氣的厥過去。
“明日就要科考了。”倒是不知哪個丫鬟突然提了一嘴。
是啊,明日,就要科考了。
蘇晚吟合上了手中書卷,聽着屋外大雨滂沱,心裏默默的想着她那未曾見過一面的母親。
母親,外祖父,晚吟……終於能爲你們報仇了。
塵歸塵,土歸土,那些曾經做下了錯事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你們若是在天有靈,也可以安息了。
蘇府之中,同一片雨幕之下,蘇晚昶也在和蘇晚吟一樣想着這件事情,明日就要科考了,他心裏卻是萬分寂靜,沒有那麼多的不甘和不情願,反而有一種自己即將要解脫的感覺。
自打國清寺蘇晚吟和她說過之後,這些事情在他的心上壓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他早就有些不堪重負。
雨勢漸漸的小了,蘇晚昶覺得屋裏憋悶,只打了素色的油紙傘出了屋在青石小路上漫無目的的散步,這周圍的一切景象他都分外熟悉,卻也格外陌生。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那個時候,他有着慈祥的祖母,溫柔的母親,嚴厲的父親,可愛的妹妹,那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個生來就被送走的妹妹,也不知道這府裏的骯髒。
他每天都很快樂,他努力的讀書,努力的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振興蘇家。
可一切,都在蘇晚吟回來的那一天開始結束了,他的世界從此陷入了灰暗,看不見一絲光亮。
縱然蘇晚吟的到來毀了他所有的一切,他依舊不恨她。
他……甚至還幫了她,幫助她毀掉了這一切。
蘇晚昶忽然擡頭,看着油紙傘的頂端,那裏一朵小巧的桃花正在盛開,恰似那一雙桃目,格外嬌豔。
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
環顧四周,此時他正巧走到了蘇長清的書房旁,想了想,他上前去輕輕敲響了蘇長清的房門:“父親。”
“進來。”蘇長清中氣不足的聲音傳了出來。
蘇晚昶推門進屋,只見蘇長清正坐在椅子上衣裳凌亂,身邊還站着個衣衫不整的妾室正在匆忙的整理着衣裳。
他挪開了目光,輕聲道:“兒子明日便要參加科考了。”
蘇長清嗯了一聲:“該打點的我都幫你打點好了。”
這句話讓蘇晚昶忍不住笑了,他看着蘇長清愈發青黑的眼下:“除此之外,父親沒有什麼想和兒子說的嗎?”
蘇晚昶看着他,目光終於有了那些些許的不忍,他……到底是自己的生身父親啊。
蘇長清有些不耐煩的坐了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沒看見爲父正忙着呢?”
蘇晚昶怔了一怔,最後只是無奈的輕輕一笑,這個家,真的是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裏。
他轉身離開,對這個書房厭惡至極。
蘇晚昶繼續執起那把油紙傘,在宅子裏漫步,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竟是連雨停了都不曾注意到。
一個轉彎,蘇晚昶差點撞上了一個小姑娘。
過了年,蘇晚梨也八歲了,她被蘇晚凝養得極好,一張小臉白白嫩嫩的。
“大哥哥。”蘇晚梨沒像之前那般怯生生的看着他,而是落落大方的給蘇晚昶請了安。
“是晚梨啊。”蘇晚昶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
“真巧,晚梨正想去尋大哥哥呢。”蘇晚梨一笑:“我聽四姐姐說大哥哥明日就要科考了,給大哥哥做了個風車,祝大哥哥一切順利,還希望大哥哥別嫌棄。”
蘇晚昶接過了風車,微微一笑:“多謝五妹妹。”
“不客氣,大哥哥喜歡就好。”蘇晚梨道:“之前三姐姐走的時候,四姐姐給三姐姐做了一屋子的風車,說祝她一路平安,如今大哥哥要科考了,晚梨也不知道該送些什麼,便效仿四姐姐了,也不知送沒送錯。”
聽到蘇晚梨提起蘇晚吟的時候,蘇晚昶的眸光忍不住的溫柔了一分。
他垂下眼簾,遮住了裏面的柔光,下意識的道:“這風車,你該送給父親纔是。”
蘇晚梨微愣了一下,不知道蘇晚昶這是什麼意思,她抿了抿脣,有些失望的道:“大哥哥……你是不喜歡晚梨的禮物嗎?若是不喜歡……晚梨重新給你做一個好不好?”
“喜歡,自然喜歡。”他輕輕一笑。
可不知爲什麼,明明他的笑容和煦,蘇晚梨感覺到了後背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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