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深這樣冷的夜裏,她的妹妹策劃出這樣一起針對她的綁架,她的母親、繼父也沒有跟着過來,顯然是根本不關心她有沒有平安到家。
但卻是她一直以來的天敵莫執爲她憤怒、替她擔心,在沒有絲毫線索的情況下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才這麼快把她救了出來。
林苒覺得自己心裏的某處被輕輕撞了一下,整顆心都變得澄澈柔軟了起來。
她又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伸出手打算把莫執叫醒,畢竟再累也不能在這裏睡,一是睡醒了以後全身痠疼,再一個也是因爲現在的天氣就算屋裏開着暖氣,這麼睡一覺也會讓人得重感冒。
莫執本來就沒有睡沉,林苒手剛一動,他立刻就睜開了眼睛:“包紮完了?”
“二叔,我……”林苒不自覺地絞着手指,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我……”
已經站起身的男人卻沒有讓她說完:“走吧,明天跟我去季家道謝。”
她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把今晚的事情解釋清楚,男人就已經長臂一伸,攬着她走出了房間。
回到酒店,莫執並沒有直接讓林苒回屋睡覺,而是把她安置在浴室裏提前讓人搬來的高腳凳上,取了毛巾用溫水打溼。
然後一點一點,仔細替她把臉上的泥灰擦拭乾淨。
“二叔,我自己來吧。”林苒奇妙地有種自己被他當女兒養的錯覺,這讓她如坐鍼氈,全身都不舒坦。
莫執並沒理她,擦乾淨之後才放下毛巾,用那雙溫柔而深邃的眼睛注視着她:“今天晚上的事,爲什麼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在得知她下落不明的那一刻起,他經歷了從未體會過的緊張和恐懼。
林苒抿抿嘴脣,小聲說道:“事情太急了嘛。”
“撒謊。”莫執只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沒有起伏。
她啞然,沉默了一陣兒,才低頭垂手,坦白從寬:“我沒想到……”
早就習慣了一個人衝鋒陷陣,在她的字典裏,並沒有向他人尋求方式的字眼。
縮了縮脖子,打算迎接莫執接下來長篇大論的教訓,等了半天,卻是一雙溫暖的手已經落在頭頂,輕柔的摩挲了兩下。
“苒苒,我知道從前這些事沒有人能和你商量,你只能自作主張,習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但是今晚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見她怯生生的小模樣,男人心裏一動,俯身靠過去,壓低了聲音:“我一直留的有一部分人在蘇城,下次再碰到這種事,就用他們。”
林苒眼睛一亮,擡頭問道:“真的?可……萬一鬧大了怎麼辦,把二叔你牽扯進來怎麼辦?”
“一切都有我。”他的聲音很輕,吹拂在她耳邊。
像是個承諾。
又像是燎原星火,讓林苒感覺從心頭到臉頰都燒了起來。
莫執打量着她,忽然伸手過去,她下意識地就要躲——
“別動。”
林苒本能的定住,只感覺到男人溫熱乾燥的指尖靠近,從她皮膚上淺淺劃過,將一縷散落下來的碎髮別在耳後。
狀若無意的擦過了她的耳垂,莫執垂眸,看着女孩子不自覺的一顫,白玉珠似的耳垂瞬間紅的就能媲美頂級雞血石。
掩飾掉滿意的神色,他直起身子,拉遠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先回屋去睡。”
在忙碌了一天的女孩子已經陷入黑沉夢鄉的時候,秦逸才敲響了她隔壁那間套房的門:“二爺,那羣孫子已經全交代了。”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車水馬龍的男人面沉如水:“查清楚是誰碰她了?”
“二爺的意思是……廢了他們?”
“苒苒說得對,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要動不動就喊打喊殺。”他摩挲着手裏那塊雞血石印章,聲音輕緩,卻憑空讓人又不寒而慄之感,“不過拘留所裏他們鬧內訌,手被廢了也是正常的事不是嗎?”
“至於謀劃了一切的喬安安她們……”說到這裏他忽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垂眸一笑,妖異的近妖似魔。
“先前的東西你準備好,再過幾天,就是爲喬家那位小姐的成年禮送上賀禮的時候了。”
也是時候讓所有人都知道。
林苒是他莫執護着的人。
誰要是碰了一下,就別指望能瀟灑的全身而退。
看來也是他這些年修身養性的太過了,讓有些人誤以爲他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家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還沒喫完早飯,一份詳細的口供就被人送到了酒店房間裏。
林苒連忙嚥下一口粥,伸手就要去接:“給我看看,這些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人?”
還沒接到,就被放下咖啡的莫執淡淡地掃了一眼:“好好喫飯,等會兒到書房再說。”
林苒“哦”了一聲,三下五除二地喫完了面前的東西,眼巴巴地瞅着莫執。
見她這個樣子,莫執微微一笑,把手裏的那杯咖啡喝完,站了起來:“跟我過來。”
林苒連忙跟在他身後,向書房走去。
“你自己看吧。”他就把那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了林苒面前,示意她坐下。
沒跟莫執客氣,林苒已經抽出了一份細細審視起來,一邊看一邊驚道:“二叔你是怎麼連這麼詳細的信息都拿得到的?”
莫執漫不經意道:“警隊把他們都查了個底朝天,還有什麼拿不到的。”
飛快的瀏覽了一遍,林苒皺着眉頭,又快速從頭翻閱了一遍。
莫執凝眸:“有問題?”
踟躇片刻,林苒終於還是坦然相告:“我覺得……榮鵬濤沒說實話。”
於是就添添減減把昨天榮鵬濤在車上那些話告訴了莫執:“我當時就覺得他話裏的意思並不僅僅是指喬安安和白靈,不過時間太緊,容不得我再套他幾句話。”
若有所思地把口供上面的一行字指給了莫執看:“他只說是受秦瀚海的委託去那裏接我,路上嚇唬嚇唬我,告訴我不解除婚約就把我交給人販子,這跟他所作所爲不太能對的上號。”
榮鵬濤?
莫執點了點頭,眼中又閃過了一絲冰冷的光:“他雖然也有些根基,但也不算什麼,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林苒只覺得打從脊背底下躥起了一股涼意,但是榮鵬濤那個人不摸清底細,她就覺得像有條毒蛇在暗中窺探一樣,她面前露出一個笑容,低聲道:“好,我就先謝過二叔了。”
她一口一個二叔,態度還極其客氣,聽得莫執神色複雜。
林苒像是感覺到什麼,偏頭衝他一笑,心裏卻嘀咕了起來。
那天叫跟外人一樣叫二爺生氣就算了,打那以後都是順着他的意思叫二叔,沒什麼毛病啊?
真難伺候。
在書房裏當背景板的秦逸和另一個跟了莫執多年的左膀右臂低着頭,努力地忍着笑。
二爺對林小姐有什麼心思,除了他自己,大概只有他們倆清楚了。
他是把林小姐當做自家小媳婦養得,她卻真心實意地拿他當叔叔,這何止是扎心?根本就是無意間一刀一刀戳二爺的痛楚啊?
“尹江,把東西給她。”某位爺心情不好,語氣也比之前冷了不少。
在秦逸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尹江陪着笑臉把東西在林苒面前一一攤開:“林小姐,證詞、他們爲了不被過河拆橋偷偷拍下的照片、錄像、還有錄音都在這裏了,都是經過公證過的原件,就看您打算怎麼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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