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怪。
林苒默默地在心裏補上了這麼一句。
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林靖和有事請在瞞着她。
如他所料，林靖和嘆了口氣之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聽我說，苒苒，或許你很討厭我說出來的這些話，你既然已經和本家負責資產的人接觸了，自然不可能就這麼一直下去……你必須要依靠你現在學會的那些東西給自己在社會上找到一個立足點，這樣你纔有資格去和你的父親談判，離開那些讓你無比厭惡的東西，當然，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毫無疑問我們會在一起。”
“可是……”
“放心吧，苒苒。”林靖和伸手摸了摸女孩子的頭髮，臉上的笑容如同春日裏溫暖的陽光一樣讓人覺得心裏無比妥帖，“我向你保證，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去試着看看那些賬本怎麼樣？就當做是……一次演習，一次當你真正面對以後的瑣事之前的演習？”
“既然連銳哥你都這麼說的話……”林苒挫敗的低下了頭，不滿的嘟囔着，“那我就試試看好了。”
兩個人隨意地聊了些事情，然後林苒像是不經意地想起了這件事一樣開口問道：“最近看起來挺風平浪靜的，啊，除了二叔那邊在商場上的事情以外。”
林靖和在她面前的僞裝向來不是多麼出色，林苒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嘲諷之意：“是啊，風平浪靜的厲害。”
她眨了眨眼睛，在杯子後面露出來一個小小的笑容，等她再擡起頭的時候，臉上仍舊是帶着有些天真的疑惑：“可是哥你的語氣，可不像是風平浪靜的樣子啊。”
“我在你面前是不是永遠是透明的？”反應過來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林靖和無奈地笑着問。
“只是我瞭解你罷了，哥。”林苒放下了杯子，向後靠了靠讓自己更舒服，“所以說，變得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原因，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你被莫二叔帶壞了，行歌。”林靖和嘆了口氣，“你知道你剛纔那句話的語氣跟他有多像嗎？”
林苒一笑：“我可不覺得這是在誇我啊，說我跟他像只會讓我覺得……嗯，一陣惡寒。”
“你就這麼討厭他？”
“嗯，用討厭這個詞似乎不太準確，”林苒皺了皺鼻子，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這才得出結論，“我跟他就是天敵和死對頭的關係，顯而易見的。”
正在交談的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屋裏的男人看到這一幕之後，臉上浮現出的充滿玩味意味的表情。
兩個人沉默着聽了一會兒店裏播放的音樂，林靖和才淡淡的開口：“你跟雁城季家的季安然關係不錯？”
“嗯？”林苒也沒打算去掩飾，“怎麼說呢，性格合得來，過去經歷的事情又挺相像的，比旁人。甚至比一般的朋友要來的親密一點也是正常。”
其實林靖和很欣賞林苒這種隨時隨地能夠讓一部分的自己保持旁觀者態度的狀態，這樣無論說什麼都來得方便快捷：“說到關係不錯，就讓我想到原來你和秦瀚海，你跟他的事情，我也知道的差不多。從他的行事上暴露出來的、他對你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
本應該用疑問句的句子，他卻輕描淡寫的用了肯定句。
林苒心不在焉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當然，我又不瞎。”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哥哥。”女孩子依舊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你也知道，我對感情這種事情永遠都是持保留態度的，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便要找一個結婚然後過一輩子的人，因爲兩家的關係，秦瀚海都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最開始我才點頭同意的。”
況且那個時候，她也並不知道秦瀚海在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靖和少見的嘆了一口氣：“苒苒，那你也應該知道，無論如何，我只希望你能夠找個真心喜歡的人。”
林苒擡起頭笑了起來，微微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溫潤無比：“可是這樣太難了，我也沒有這種堅持去找下去，湊合着過就行了，我對這個要求不大。”
可是林靖和僅僅是平靜的看着她：“你在說謊。”
林苒愣了。
直到半晌之後，她才低垂着眼簾再次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呢？”
“苒苒，我是看着你長大的。”男人少見的把自己的情緒展現在了林苒的面前，“你從小看着的，是你母親再婚之後的婚姻，而長大之後你看見的也多半是這種婚姻關係，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對你有着深切影響的莫執，可是那個結局我想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他並沒有等林苒迴應，而是繼續說了下去，在這個有着溫暖燈光的小店裏一點一點的把自己的情緒展開：“之前的事情我也看見了，你表面上再風平浪靜，內心裏也是一片嘲諷，這只不過是再次證實了你對於世人感情的猜測而已。可是苒苒，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對這些的嘲諷，是不是在否定你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林苒答不上來。
因爲在感情這一方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在其他方面，林苒對自己想要什麼永遠是處在一種再清楚不過的狀態下，得到這些要失去什麼，要承擔什麼風險，究竟需要幾種備選方案，她的心裏都有一本明細賬目。
可唯獨涉及到感情的時候，林苒心裏就只剩下一團亂麻。
她想，自己或許只是害怕也說不定，如果要將真心和全然的信任交付給另一個和自己同樣是獨立的個體，那麼能得到同等的回報的可能性她完全可以算出具體的百分比，甚至可以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但是她還是承擔不起這種風險。
林苒的內裏其實是個很精明的商人，她追求回報，無論是什麼事情，至少一定要達到她的付出和回報是對等的狀態。
可是感情，是永遠無法量化的一種存在。
所以林苒纔在潛意識裏逃避着感情，她築起了一座有着高高城牆的城，然後心安理得的縮了進去。
即便城外景色正好，也無法讓她探出頭來觀賞，親自感受陽光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就是最真實的林苒。
林苒低着頭不知道在看哪裏，聲音清淺彷彿不是在討論自己的事情一樣：“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女孩子就坐在燈光之中輕緩的訴說：“哥哥你也知道原因，我看多了這種事情，你要我怎麼毫無顧忌的就坐下來談感情？”
“不說別的，就說我父母——或者說再婚以後的我的母親——在這件事情上都沒有錯，可是心裏都是苦了那麼多年，到現在，我想對於她來說，和過去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的自己是真正的相看兩相厭。”林苒嘲諷地笑了一聲，絲毫沒有因爲談論的是自己的父母而收斂多少，“而喬敬義和她的這段婚姻，從我懂事的時候我就想，這樣過下去有什麼意思呢，可是那個時候的我也就懂了什麼叫做身不由己。”
“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來談感情呢？”
林靖和其實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在其他的事情上，林苒永遠都能找到合適的方法來處理，但是在感情問題上，她從來都是個白癡。
自己認爲是一方面，可是被人當面點出來，林苒還是忍不住在這個問題上來回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