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考慮的十分專心，以致於直到林宏咳嗽了一聲，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我覺得自習室這個環境，不是讓你在這瞪着材料發呆的。”林宏斜靠着桌子說道，“還有，就算你用看殺父仇人一樣的眼神看着這一疊材料，它們也不會自動就整理好的。”
林苒嘆了口氣，毫無形象地癱在了桌子上：“林學長啊，我說你走路能不能出點聲？這要是大晚上的，真的要被你嚇出心臟病來啊。”
“是你自己出神的太厲害了。”林宏對這個學妹是越發的有興趣了，他總想知道，這個女孩子到底會有多少面，“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想這些材料我要整理到什麼時候。”林苒有氣無力地說道，“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林宏啊了一聲：“對，我過來找你是有件事。”
“……感情我要是不提您就已經忘了過來是幹嗎的？”
“徐哥那邊想讓你過去幫個忙，他們那邊在整理一個已經快搞完的書，當時是我也有份參與。”林宏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之前總負責的人不聲不響地辭職了，就讓我先跟你說一下。”
林苒想了想，問道：“什麼時候？”
“就這兩天，他們跟我說一上午就差不多了。”林宏說到這裏，眉頭微皺，“不過我估計這個時間有點懸，你還是做好弄個一天的準備比較好。”
“我知道了，到時候提前跟我說就行了。”林苒一口答應下來，“對了林學長，我有件私事想拜託你幫忙。”
林宏詫異/地挑了挑眉頭：“你要拜託我幫忙？還真是挺少見的，說來聽聽。”
“我想你幫我找個人……”
把事情跟林宏商量好並沒有費她多少時間，但是還沒等她在又回到了一個人看着材料發呆的狀態，林苒放在一邊的手機突然就唱起了歌，而且還是曾經火遍了大街小巷的……最炫民族風。
好在她現在也不在自習室，而是站在外面的走廊裏，不然一定會被同學們怒目而視的。
林苒其實用的是兩張電話卡，但是這一張已經很久沒有接到推銷電話之外的電話了，林苒被鈴聲吵得愣了愣神，默默想了想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才把鈴聲換成了這麼爛大街的一首廣場舞專用配樂，然後才反應過來，哦，我應該接電話。
結果一把電話接起來聽到了對面到底是什麼人，林苒整個人就真正愣住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之後纔開口說道：“……喂，叔公。”
“對，我還是在雁城這邊。”林苒完全是處在一種面無表情，甚至是有點冷漠的表情說着電話，“你是……這個電話是蘇明義給你的吧。”
似乎對面很急切的說了些什麼，林苒的語氣了帶了一點笑意，可是表情上完全沒有表現出來：“不不我沒有不高興，我就是有點驚訝。”
“家裏……”林苒頓了一下，“叔公，我知道你回去是想要我幫家裏，但是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我就想着平平靜靜地上完我的學，然後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說真的，叔公，你也知道，這邊……”林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給打斷了，她耐心的聽完了對方像是連珠炮一樣的一大串話後，才繼續用着自己的平靜淡漠的聲音把話說完，“是，我知道我流着林家的血，現在趁這個機會接手本家，纔是我現在最合適的選擇，也是我達成目標的捷徑。但是怎麼說呢，算是我自己的問題吧，我暫時是心裏繞不開這個彎吧。”
又說了幾句之後，林苒掛上了電話，眼睛裏除了冷漠之外沒有一絲情緒。
這個時候，如果是伍子平或者莫執在的話，一定會認出這是曾經還沒有修煉的這麼佛系的，林苒陷入思考中常有的表情。
帶着一身鋒芒還有初出茅廬時候特有的銳利，這樣的林苒被林老爺子帶着，可以說是讓很多人都有懼怕又期待的，他們想知道，這個姑娘究竟會變成個多麼出色的人。
“林家的那些人……”林苒突然一個人喃喃自語道，然後發出了一聲嘲諷的輕笑，“現在提醒我，大家是林家的人有什麼意思呢？”
她重新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長安？”
這是她很親近的一個遠房堂姐，也就小時候她們打過照面，這些年也就是用手機聯繫，感情倒還說得上不錯。
“沒有，剛剛看到有這個電話，”林苒說了個謊，其實她上午就聽到了這個電話，只不過不想接罷了，“哎我說，你上班時間給我打電話，就是爲了調侃我？”
她等了一會兒，那邊才猶猶豫豫地冒出一句：“苒苒，四叔公就在雁城，這件事你估計也知道，你……”
林苒抓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輕描淡寫地“嗯”了聲：“我當時是親眼見得他的人來找我，怎麼了？他拿回了他的地盤讓我去交……呃，那個詞怎麼說來着，保護費？”
“我不是那個意思……”對面停頓了一下，“當時他走的時候什麼都沒言聲，話也說得直白，再也不會伸手管本家任何的事情。可是這些年他每次知道你有什麼事的時候，眼珠子都憋紅了。我知道當年他做了那些事，可是……”
“知道你還一腳踩在我的忌諱上，最近生活太閒了是吧？”林苒打斷她。
“你……”
“我心裏有數。”林苒的臉冷下來，“長安，要是你還真的把我當妹妹看，你就別出賣我――我再說一遍，這些人，我誰，都，不，想，再，看，見。”
“苒苒……”
“行了，別給運營商做貢獻了，下次見。”林苒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女孩子清瘦的身體陷進沙發裏，額前的碎髮垂下來，在眼睛周圍埋下一圈陰影。
四叔公……
這是林苒怎麼也解不開的一個心結。
有的時候，平靜是某種讓人窒息的東西。猶大在晚餐之後亮出了他的面孔，數十年的情誼，像一場虛假不實的夢。
因爲和紀鑫說好，晚上一起去她親戚家喫飯，林苒整理好材料也就沒急着走，而是收拾好東西，跑回宿舍，在寫報告的紀鑫身邊無聊地玩手機。
“說實在的，我都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報告會被打回來。”紀鑫十指如飛地敲着字，“你說蔡老師是不是更年期了所以看誰都不順眼？”
林苒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我覺得不太可能，更年期應該不會來的這麼早吧……我是說應該。”
紀鑫突然想起了一件無比重要的事：“不管蔡老大有沒有到更年期，反正我表嬸是到了，但是她拒絕聽到更年期三個字，你小心點，要是提到了這三個字，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以爲我是你嗎，會蠢得在這個年紀的婦女面前提更年期三個字？”林苒專注地打着遊戲，連看都懶得看她。
“……你怎麼知道我提了？”
“我詐你的。”
就這麼東扯西扯，紀鑫的報告總算寫完了，她伸了個懶腰開始檢查，林苒看了眼她的進度，估計自己還是能把這局遊戲打完的。
可惜一個電話打亂了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