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林苒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着林毅業的背影。
“一個忠告，信不信由你，”林毅業拉開了門，轉頭衝她燦爛一笑，“不過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哦。”
這句話讓林苒一晚上都心神不寧，甚至還做了個極其詭異的夢，夢見自己被一本厚厚的《民法學》追着到處亂跑，上山下海就算甩不開那本書。
被嚇醒的林苒無奈地翻了個身，她下週這門課的作業明明都已經提前交了，怎麼會突然又夢到這個，難道是老天提醒她要專心工作嗎？
從這個夢裏醒來的林苒不知道怎麼就睡不成了，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不過她也不奇怪，畢竟就算是她，深更半夜睡不着就開始看書也是常有的事。
因爲已經是凌晨時分，林苒也不想弄出太大的聲響把其他人吵醒，只好東摸摸，西摸摸，開了牀頭燈看了會兒書，又喝了杯水，最後乾脆披着衣服想去客廳轉轉。
結果客廳裏已經有了微光，莫執居然以一個懶散的姿勢靠在她這邊的沙發上盯着電視。
林苒湊過去，一看屏幕：“老電影？”
“嗯，”莫執坐起身，給她騰了個位置出來，“睡不着？”
點了點頭，林苒坐到了他的身邊：“怎麼不開聲音？”
“不用，”男人的聲音很輕，“我藉着它發發呆而已，腦子裏的事情又亂又多。”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那邊秦逸和尹江在整理東西，太亂了。”
算是解釋了爲什麼這個點了，他會出現在林苒這邊別墅。
人在深夜似乎總容易放下防備一些，林苒靜靜地陪着他，順便也讓自己的大腦放空一會兒，電影裏小報記者和公主正同遊羅馬，莫執坐直了身體，兩個人的手臂緊密的貼在了一起，她也懶得去在意。
“他晚上跟你說什麼了，讓你大半夜睡不着跑客廳來了？”莫執閉上眼，問。
“警告我要是想要命的話，就趁早收手。”林苒沒把話說全，“我覺得林毅業回來之後，變得很奇怪。”
莫執靜靜地聽着，然後說：“我的人一直在盯着她，至少最近他沒有什麼奇怪的動向。”
小報記者親吻了公主，林苒露出了一個微笑來，而莫執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靜靜地注視着她。
人有七情六慾，遇到不好的事情會傷心或者憤怒，心眼小的甚至能記恨上很久，然後等到時間慢慢的過去，總有足夠漫長的時間來一遍掩埋，一邊告誡，這些都不算什麼。
對於那些發生過的事情，無論主觀上抱着什麼樣的態度，它就是發生過了，老是盯着它也不是個辦法。
十年不夠，一輩子更不夠。
莫執見過太多的人，可是從來沒有見過林苒這種，看得透人情練達，佛系外表下隱藏着手段圓滑，卻從來沒有想要真正融入到這個社會里，成爲一個正常的、有歸宿和幸福的人的傢伙。
她似乎就只爲了擺脫所有外界附加給她的標籤——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只想要走自己決定的道路，真正成爲自己而活，，除此之外，她連自己都不愛惜。
可是他對她就是產生了異樣的感情，一開始吸引他的是什麼，莫執已經分不清楚，之後一次又一次的發現她身上不同他人的地方，時間越長，越是無可自拔。
他想順着自己的感情，而究竟是錯覺還是真的動了心，也只有試試看之後才能分辨清楚。
“那天晚上我會去那裏，是伍子平聯繫的我，”林苒突然聽到男人這麼說，她有些詫異的轉過了頭，撞進了男人似乎裝着整個夜空的眼睛裏，“他對你的執念很大。”
林苒意義不明地挑了挑脣角：“準確來說，是對毀了我的執念很大。”
“你知道？”莫執問。好吧
頓了頓，林苒像是總結一樣的說道：“反正他就是個瘋子，當然，你說他是變態也行。”
“但是你雖然嘴上說跟他是不共戴天，可你心裏不是這麼想。”莫執的聲音靜靜的，卻一針見血地說出了真相。
林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因爲伍子平救過我的命，而且……不止一次。”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救我確實是有利害關係在裏面，”迎着莫執的目光，她繼續說了下去，“可是我這條命是他救的，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這麼多年，她畢竟形單影隻慣了，突然把積壓在心裏的陳年舊事翻出來，林苒有點兒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只能默默地讓話題停在這兒。
莫執坐了起來，有一下沒一下拍着她的肩膀：“睡一會兒吧，是我的錯，不該問你的私事。”
“沒什麼，”林苒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出來我也好受點，再說，這個問題二叔你老早以前就想問我了吧？”
兩個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知道過了多久，莫執感覺到懷裏的林苒呼吸平穩了下來，他低頭看去，發現這姑娘像是累極了一樣，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他打橫將林苒抱了起來，然後輕柔地把她放到了牀上，伸手拉上了被子。
這時候晨曦的微光透過沒有拉好的窗簾細縫亮了起來，女孩子微亂的長髮順着蒼白疲憊的臉散在枕頭上，他不由得伸出手指點在了她即便是在睡眠中也微皺的眉心，輕輕一觸，又驚覺什麼似的迅速收回。
已經好多年沒有過這種，想要保護什麼的心情了。
莫執躺到了林苒的身邊，輕輕關了林苒的手機鬧鐘，把自己的手機也放在了一邊。
他清楚，自己睡不了多久，還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處理，可是在這一刻，他只想忘記一切，在他的小姑娘身邊小憩片刻。
牀往下陷了一點，林苒自然而然地就貼了過來，像是在眷戀着這溫度一樣。
就如同在很冷很冷的地方一樣，兩個同樣冷得厲害的人憑藉着少許的溫度靠在一起，然後繼續掙扎下去。
其實對於莫執來說，能夠這樣在一個人身邊，毫無防備地睡上一覺，已經算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大概是因爲晚上沒睡好的原因，林苒第二天上完課，到了圖書館的單間第一件事就是定好鬧鐘開始補覺，她深深的覺得再這樣下去的話，自己絕對要折壽的。
被人推醒的時候林苒滿臉不高興：“誰啊這麼沒眼力，打擾我睡覺的人喫泡麪都沒有……”
剩下的話在她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立刻就被林苒給吞回去了。
胡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着說啊，打擾你睡覺的人喫泡麪都怎麼樣？”
林苒哪裏敢說。
她還指望着以後在懶得動的時候靠萬能的婷姐給她帶飯回來呢。
“那啥今天天真藍啊，”林苒乾笑了兩聲，轉開目光，“我是說把我從睡眠狀態叫醒的好心人以後喫泡麪都會中獎。”
“你覺得我的智商已經到了連你這種謊話都聽不出來的地步了？”過了幾分鐘，胡婷淡淡地說道。
“剛剛不過是一個幻覺。”林苒無辜地看着他回答。
胡婷再次認識到，自己八成會很長壽，就衝林苒這天天鍛鍊自己的心臟，不活的比她長，實在是對不起她。
“你不會真的是來監督我不要偷懶的吧？”終於想起了正事，林苒揉了揉眼睛，“婷姐，我相信你沒有這麼閒。”
“要不是有你這種朋友，我也就能稍微清閒一點了。”抱怨了這麼一句，胡婷也正色了起來，“雁城的幾個大學要搞法學專業交流會，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