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瞥了他一眼，然後又把頭慢慢地轉了回去，擺明了就是不想搭理他。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無比認真地向林苒提議道：“對了，明天下課的時候我去接你，帶你去挑個新手機，你有什麼想要的型號嗎？”
林苒終於開口，而且是用非常嘲諷的語氣：“二叔，我現在真的相信你原來從來沒追過姑娘了……你是無師自通呢，還是從別人那裏學到的？這次是送手機，以後是不是要送什麼香奈兒愛馬仕？還真把生活給當成過了。”
“我說真的，”莫執把她手裏捧着的平板電腦給搶了過來，讓她能認真聽自己說話，“回頭你再重新辦個卡，工作和私人的號碼分開，前一段就想給你挑個新手機，結果一直有事，就耽誤了。”
看着他眼睛裏沒有絲毫的戲謔神色，林苒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不是，我聯繫人就那幾個，我要兩個號幹嗎？”
“你總有能用到的時候，”莫執的本意是讓她休息時間可以不用再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擾，“你上次不是還說，上了大學之後，手機號好像泄露出去一樣，不少推銷套餐的都找過來了？”
這麼一想，之前她確實是因爲這事被困擾了好一陣子，可是接受莫執送的手機，老實說，林苒過不了的其實是自己心裏那關。
“不義之財，受之有愧。”她重新把這句話搬了出來，“我用着也不舒服。”
莫執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是爲什麼才說這句話，也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方式：“誰告訴就是把手機送你了？沒想到這些日子裏，你智商沒增加，自戀程度卻增加了不少啊。”
“近墨者黑，”林苒更加冷靜地迴應，“誰讓我最近相處時間最長的人是你呢？”
莫執突然覺得，看着這丫頭能喫能睡還能毒舌，自己給她各種想方法以防意外，是不是真的有點做過頭了。
第二天當林苒喫午飯時提起案例時，胡婷一臉瞭然：“我還猜你到底能把自己的好奇心壓制到什麼時候，這麼有爆點的一個案子你怎麼可能不問。”
林苒低頭默默檢討了一下自己過剩的好奇心，然後擡起頭一臉正直地說道：“我只是關心一下咱們組的進度，要是把這事拖久了，別的競爭對手可就高興了。”
“我要是相信你，就活該我加班加到死。”胡婷低頭喫飯，不太想看對面那個演技爆棚的傢伙，“案例倒還好，奇怪的是咱們老師的態度，我昨天不是給他送東西正好碰上學姐彙報進度嗎，看上去他並不關心咱們工作進展到哪一步，反而更關心的是咱們整理材料整理的細不細心，以及有沒有誰提出異議。”
林苒輕輕皺起了眉頭，她果然猜的八九不離十，這個案例可能真的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而且還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最後的分數。
那麼，她發現的那些問題要不要找個機會跟老師聊一聊呢？
“說起來，你們幾個負責一手證據的人，知道的應該比我們多才對啊。”胡婷問道，“畢竟看到了第一證據不是？”
“……我能說我整理出來的東西還被學長嫌棄太瑣碎了嗎？我知道的都在那份報告裏。”林苒想到那天晚上，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苦命了，“你知道嗎，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大半夜啊！大！半！夜！”
胡婷眨了眨眼：“我以爲你早就把氣憤這種東西給喫掉了呢。”
“誰說我是生氣了，我只是覺得他這個時間找的不太好，幸虧我抗壓能力強，夜裏沒有做噩夢好嗎！”
胡婷真心覺得，包括她在內，一心鑽研法律的人實際上都是一羣怪胎，而坐在她對面的林苒，更是這羣怪胎之中的一朵奇葩。
沒有滿足好奇心的兩人齊齊嘆了口氣，林苒不知道最近自己是怎麼搞的，喫什麼都沒胃口，乾脆就把筷子給扔下了，捧着杯子專心喝自己的茶。
胡婷是知道她是有胃病的，看着她飯沒動幾口忍不住就開口提醒：“你就這麼不吃了，你胃病不是才犯過嗎，還想再進一次醫院嗎？”然文吧
林苒搖了搖頭：“我就是喫不下去，等會兒餓了再說吧。上次鬧得那麼厲害是我將近一天沒喫飯，現在沒什麼事。”
下課之後，蘇明義有事過來找林苒，兩個人就約到了學校旁邊的一家人不多的奶茶店裏，相比還在試圖理清雁城局勢的蘇明義，林苒早就已經把這件註定得不到答案的事情給拋到一邊，專心處理起手上的事情來了。
她放下了自己翻閱到了一半的賬本，然後向對面的蘇明義再次確認：“你是說……何家打算借你這邊的線路送一批貨出去？”
現在出現在林苒對面的蘇明義，身上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鬱：“是的。”
林苒想了想，問：“他們說是什麼貨了嗎？”
“用來渾水摸魚的假零件。”蘇明義沒有一絲猶豫地回答了林苒的這個問題，“而且向我們保證沒有問題，我在何家的手下打聽到，他們似乎給競爭對手製造了錯誤的表象。”
林苒纖長的手指習慣性敲擊着桌面：“他們還說了什麼？”
蘇明義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說是給我們三分利，但是……”
“但是？”林苒挑了挑眉毛。
“他們說如果我能走通林家關係的話，他們會瞞着別人再私下給我一成利潤。”
私下的一成利潤？
林苒放鬆的依靠上了柔軟的椅背，在心底爲何家的行爲冷笑了一聲，找蘇明義向自己傳遞這個信息，說明何家並不是想要真心給自己這個利潤，在這塊地盤上，有什麼是能夠瞞過那些老狐狸的眼睛的事情呢？
只是想試試她罷了。
但是她表面依舊不動聲色：“何老爺子的意思？”
蘇明義顯然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他痛快的點了頭：“是的，不然他們不可能直接就承諾多給一成利。”
他雖然不知道林苒做了什麼，但是他能品出來何家人態度的變化，如果說之前他們提到林苒這個林家本家大小姐的時候，還是帶着滿滿的輕蔑以及嘲笑意味的話，那麼現在他們說起來，卻是用了九分敬畏以及一分恐懼說出來的。
這個年齡不大的女孩子，真的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公主，有些事情她不是不做，而是——
非不能，實不爲。
面前這個人……蘇明義無數次的覺得，她如果真的想要去玩手段，全身心的投入到心計算計裏，雁城沒幾個人能玩的過她。
可是林苒卻根本沒有心情去思考何家的人到底對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態度。
她只是覺得很奇怪。
連當時遠在蘇城的她都知道在雁城這裏，何家明面上最大的對手就是老牌地頭蛇夏家，並且這些年勁頭強勢，攪黃了他們的生意更是不知道多少，只不過夏家已經緩過神來，開始準備反撲。
而何家在這個時候急於脫手手上的貨源她倒是可以理解，一來，這樣可以給他們一筆資金用來週轉，二來，在這種時候，他們手上這些東西實在是越少越好。
但是那些人……是會這麼輕易地被他們製造的錯誤表象矇蔽過去的人嗎？
而且雁城這裏……可是有一條躲在陰影裏伺機而動的毒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