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的莫執從齒縫中迸出了一個單字:“說。”
“黎哥查了監控,然後直接在場裏把人給找了出來,你也知道黎哥審人很有一套。”段和洽頓了頓,猶豫着說出了事情的真相,“那個人說,是秦沐雨給了他錢,讓他去在車子上動點手腳。”
小心地觀察着莫執的臉色,他繼續說了下去:“因爲來的人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所以雖然秦沐雨給了不少錢,他也沒敢按秦沐雨說的程度動手。”
“這麼說,他覺得是賣了個人情給我?”莫執怒極反笑,“跟黎哥說,把人交給我,我還有事情想問。”
段和洽點了點頭,跟電話那邊的人飛快的講了兩句,然後面色很難看地對莫執轉述道:“秦沐雨現在纏着黎哥,哭着說要見你,還說這件事是誤會,她不是誠心要這麼做的。”
“讓黎哥看着辦。”
莫執沉聲說道,被怒火燒的赤紅的眼睛裏是徹骨的寒意。
好一個不是誠心!
想到秦逸當時蒼白着臉色被夾在座椅和安全氣囊中間的情形,莫執就覺得心頭的怒火一陣旺盛過一陣,他能看出是秦逸強行撞上內側護欄的,這讓他不禁後怕,如果秦逸沒有這麼果決,如果他沒有因爲路況的問題而降低車速,如果自己那時候沒有打電話過去……
要是林苒在車上……
那他很有可能就徹底的失去他兄弟一樣的秦逸和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了。
他再也不會因爲那個承諾而對秦沐雨網開一面了,算他對不起兄弟的託付,這筆賬,待他見到秦沐雨的時候,親自和他清算!
林苒這一夜其實也沒睡好,昨晚溫度低,她又穿着禮服,加上心裏裝着事情,半夜就發起了燒,她疲倦的睜開了眼睛,還沒等看清自己到底在哪,就聽見身邊的一聲驚呼――
“苒苒!醒了嗎?”
林苒過了很久,才慢慢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也在醫院裏,身邊發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於瑟瑟:“我……這是什麼時候了?”
一說話,這才發覺嗓子乾的想要冒火。
於瑟瑟連忙給她倒了杯水,插了吸管讓她慢慢喝:“下午三點多,早上齊嬸叫你怎麼都沒人應答,用備用鑰匙開門進去才發現你燒的都迷糊了,趕緊把你送醫院來了。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疼?”
她喝了水,無力地搖了搖頭:“醫生怎麼說?”
頓了頓,補充道:“我是說秦逸哥。”
於瑟瑟一愣,似乎並沒有想到她上來就會這麼問,放下水杯後嘆了口氣:“沒什麼大問題,身上也就是擦傷。只不過他本身胳膊上的舊傷本來就沒好透,這又來了一下……又得當一段時間的楊過了。”
說罷,她便轉身去開窗簾,也藉着這個機會,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淚水。
她跟秦逸也熟,也知道要不是病牀上的這個小姑娘沒上車,骨科住院部還得再躺進去一個,只是不想讓自己的狀態影響到林苒,所以只好背過身,偷偷抹淚兔兔飛
看着於瑟瑟塞到自己鼻子底下的那碗藥,林苒簡直是欲哭無淚:“就不能給我西藥嗎,雖說我知道中藥是國粹,但這個味道我實在是受不了啊。”
於瑟瑟卻又把碗往前遞了遞,好像是根本沒聽到她剛剛說了什麼似的:“趁着還是熱的趕緊喝了,要不然再熱一次效果絕對沒現在好。”
半坐在牀上的林苒退無可退:“就沒有西藥嗎,那種見效快,一口水就能送下去的膠囊藥片?”
林苒嘟囔了一句是藥三分毒,皺着眉頭把藥給喝了下去:“不是我說……這味道真的是噁心到難以言喻的地步了。”
於瑟瑟坐在一邊,皺着眉盯着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顯,故林苒看着她這個樣子,怎麼也放心不下:“於姑姑,要不就直接回去睡個覺,你黑眼圈再重也沒法變成國寶。”
“要說變成國寶,那也是你,你現在是保護動物你知道嗎?”於瑟瑟頭都沒擡,“再說我也就呆到晚上,你今天晚上不就能搬回家了嗎,好歹不用擔心你的安全問題了。”
林苒用手指敲着牀沿,眼睛裏是玩味的光芒:“果然,認爲這件事不是秦沐雨一個人做出來的不止我一個。”
敲完了一段文字的於瑟瑟擡起頭,活動了一下脖子之後纔對林苒的話做出了迴應:“我倒覺得,這還真就是秦沐雨出於嫉妒做出來的,這麼不經大腦考慮,事後也不知道毀滅證據,還不如投案自首以求寬大處理呢。”
“不像,”林苒停下了手指敲擊的動作,沉思了片刻後說道,“秦沐雨就算是有這個心,她也沒這個膽子做,而且她不會不清楚,惹了二叔之後會是什麼後果。”
說到這個,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話說,這幾天二叔呢?”
不是她對莫執產生了什麼依賴,而是這事情有點太不對勁了,莫執這個人前一段時間還把她當個玻璃做的,現在真進了醫院,居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是個人都能察覺到奇怪。
於瑟瑟敲擊鍵盤的手指一頓,平靜地說道:“本來是查誰在車上動的手腳,那天突然接了個電話出去,好像是工作去了。”
靜默了一會兒,林苒突然笑了起來:“於姑姑,你在說謊。”
於瑟瑟一愣,擡頭看着她:“你的幽默細胞退了不少,果然是跟莫執混久了之後,近墨者黑嗎?”
“我雖然跟您認識的時間不長,”林苒靠在牀頭鬆軟的枕頭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回望過去,“可我畢竟是以後要上法庭跟別人針鋒相對的,況且,您的演技跟二叔比,還是差了點兒。二叔有時候都騙不過我,於姑姑您怎麼能瞞得過我?”
在林苒帶着笑的注視下,她很快就舉手宣告投降:“我本來還想給他留點面子的,誰知道你這麼快就看出來了,我早就說了,你當律師實在是太屈才了,趕緊去警校那邊吧。”
“給他留面子?”林苒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好像出了點問題,“你倆不是一直都不對付嗎?”
“所以你還要不要聽我說?”
“我錯了,您請隨意。”
於瑟瑟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組織了一下語言,這纔再次開口:“秦逸進醫院的時候,莫老爺子也來了,就在急救室門口,直接讓他跪下了,訓了一頓,說他不知輕重,把自己的能力看得太高了。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就是怪他沒保護好身邊的人,除了秦逸以外,更多的指的是誰……你心裏清楚。”
看着林苒的表情,於瑟瑟已經知道她大概想說什麼了:“我知道,你是想說你從來都不是需要別人保護的,但是你想想,莫執說過好幾次他來處理那些麻煩事,其他事就不說了,至少在秦沐雨這件事情上他沒做到這一點。”
“所以歸根結底,他現在是不太好意思見你。”於瑟瑟擡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這幾天林苒因爲留院觀察不方便移動,陪牀的她也沒休息好,“怎麼樣,我能採訪下你現在是什麼心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