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裊裊,食物的香氣迅速蔓延,好些日子都沒有喫過飽飯的士兵們饞得直咽口水,紛紛圍攏過來。
然而,米粥只有兩鍋,麪餅也只有一二百個,距離永王所說的“飽餐一頓”差得太遠。
不等伙伕們分發食物,士兵們已經開始互相推搡,有幾個膽大的盯着麪餅蠢蠢欲動。
伙伕們見勢不妙,卻又無計可施。
恰在此時,隨風飄來了一股隱隱的香氣。
最初時與米粥和麪餅的味道交融在一起,後來那香氣越來越濃,徹底把他們這裏的食物香氣蓋住了。
“是烤肉!”一名士兵大聲說道。
“是,就是烤肉!”好幾名士兵一起附和。
“去看看誰在烤肉。”方纔盯着麪餅的那幾人循着香味離去。
其餘的士兵也忍受不住了,都打算跟上去。
一名姓秦的副將見情況有些不對,大聲呵斥道:“這是敵人的計謀,全都站住!”
有士兵不服,大聲嚷道:“秦副將憑啥這麼說,就這麼幾個破面餅子,還不夠大家塞牙縫呢!”
另一名士兵也道:“大家夥兒都一個月沒見到葷腥了,就連過年都只吃了個半飽。
反正都是一個死,老子寧可撐死也不做餓死鬼!”
被兩人這麼一煽動,大家夥兒哪裏還按捺得住,場面也愈發混亂,麪餅立刻就被搶走了一多半。
秦副將大怒,拿起弓箭朝鬧騰得最兇的士兵射去。
一聲慘叫,那士兵左胳膊上中了一箭,手裏的兩個麪餅也滾落在地上。
場面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秦副將。
秦副將厲聲道:“王爺這些年待大家不薄,眼下只是遇到了一點點困難,很快就能解決。”
被射中胳膊的士兵譏諷道:“別以爲我們不知道,王爺派去運糧的人全都被飛翼軍給劫了,用不了幾日大家都得餓死。
秦副將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這個問題究竟該怎麼解決?”
秦副將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被困在大山深處一個多月,他們面臨的情況和年前的飛翼軍一模一樣。
一開始還有山間的野物可以改善伙食,沒過多久野物便跑得一乾二淨,連根雞毛都尋不着了。
王爺派出去運糧的人馬一路都沒有回來,所以纔不得不選擇今晚突圍。
本以爲這些人跟隨王爺多年,多少都受過他的恩惠,危急關頭一定是靠得住的。
沒曾想敵人不過施了一招“烤肉計”,就能讓他們的精神土崩瓦解。
正覺爲難,遠處又傳來了幾聲慘叫。
緊接着,之前離開的那幾名士兵連滾帶爬地折返回來。
“果真是敵人的計謀,幸好我們跑得快,否則全都做了箭下亡魂!”
秦副將鬆了口氣,揚聲道:“大家注意警戒,千萬不可再中敵人的圈套。”
※※※※
桓鬱送走桓際後,暗衛們很快就傳來了永王的人中烤肉計的消息。
他彎了彎脣角,並沒有太當回事。
一個小小的計謀,無非就是起到了些戲耍永王軍隊的作用。
只有將他的巢穴逐個擊破,纔算是將其徹底殲滅。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除了具備絕對的實力,還需要足夠的耐心。
“傳我將令,所有人都做好追擊敵人的準備,很快就會有行動。”
“是。”暗衛抱拳退下。
大約盞茶的工夫後,桑璞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桓鬱見他面色不太好看,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桑璞道:“爺,姬信菀押運糧草回來了。”
桓鬱輕笑道:“這不是好事兒麼,你怎的不高興啊?”
桑璞小聲嘀咕道:“咱們餓肚子的時候咋沒見她人影?如今有喫有喝的突然跳出來了!
來回二十日的事情,她愣是磨磨蹭蹭用了一個多月,若是沒有郡主的銀票,咱們早就餓死了……”
這一通牢騷發得桓鬱直想笑。
如今在桑璞心目中,小九的地位明顯比他高多了。
他板着臉道:“哪兒來這麼多的廢話,還不去幫姬信菀安置糧草輜重。”
桑璞道:“那小的先去了,您記得待會兒也這麼板着臉,千萬別讓人又誤會了。”
桓鬱揮了揮手。
對付姬信菀這樣的姑娘,最好的辦法就是平平淡淡,把她當做尋常士兵對待即可。
態度太好容易讓她產生誤會,態度太差又會給她撒潑撒嬌以及各種耍賴的機會。
除了阿際和小九,他可沒有耐心與旁人周旋。
事實證明,他的辦法非常有效。
姬信菀的運氣不太好,回程的路上果真遇到了雨雪天。
不僅耽擱了七八日,她自己還染上了很嚴重的風寒,連春節都是在客棧裏過的。
病情好轉之後,她立刻催促押運糧草的士兵們啓程。
沒曾想她一路緊趕慢趕,見到的卻是衣食無憂兵強馬壯的飛翼軍。
姬信菀尋了一名熟悉的士兵打探了一番,心中暗惱。
她來到大帳,剛和桓鬱打了個照面眼淚就險些滾落下來。
桓鬱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仔細詢問可她押運糧草的過程。
既沒有安撫也沒有責怪,道了聲辛苦後邊吩咐她下去休息,態度與對待其他士兵完全沒有區別。
姬信菀委屈極了,桓鬱卻不容她說話,又道:“今晚飛翼軍有行動,表妹纔剛回來需要休息,就不要參加了。”
“我不需要休息……”姬信菀急忙分辯。
“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飛翼軍不怕苦不怕累,卻從不拿士兵的身體和性命不當回事。”
爲了不給桓鬱留下不懂事的印象,姬信菀只能依言退下。
她越來越懷疑他們一家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鬱表兄對她這般冷淡,甚至都不打聽父親的近況,王爵這個誘餌對他真的會有用麼?
桓鬱可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做好充分的準備後,他親自帶兵參與了對永王殘部的圍剿。
然而,當他們將那些打算突圍殘兵剿滅,卻沒有發現永王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