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寢衣後，他輕手輕腳地上了牀。
內室裏只留了一盞燈，淡橘色的燈光透過輕薄的帳子，給三個寶那粉嘟嘟的小臉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
桓鬱側身躺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三個兒子。
懶懶很顯然是最乖巧的一個，連睡姿都非常規矩。
壯壯和鬧鬧則不然。
一個把小胳膊小腿張開，就像個大字一樣。
另一個含着自己的大拇指，就像在喫什麼好東西一般有滋有味。
桓鬱的嘴角翹了起來。
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
懷孕的女子他見過，但他怎麼也想象不出來，懷着三個孩子的女子是什麼樣子。
小九自小就愛跑愛跳，連貝媽媽都說她一刻鐘都閒不住。
孕育這三個寶的一年，她的日子該有多難捱？
好在三個小傢伙都健康活潑，沒有因爲他們父親的缺席而受到影響。
而且他們明明都很乖，哪兒像晴照方纔說的那麼複雜。
喝奶、喝水、換尿布？
根本不需要！
桓鬱越看越滿足，漸漸有了些睡意。
然而，他把事情想得太過美好了。
大約半個時辰後，鬧鬧醒了。
小傢伙睜開眼睛四處看了看，既沒看見乳孃也沒看見丫鬟們，哇地一聲就哭了。
壯壯和懶懶同時被驚醒，也跟着哭了起來。
正在做美夢的桓鬱直接被嚇醒。
面對眼淚汪汪的三個小娃娃，他的頭一下子就大了。
他一把抱起距離最近的壯壯，手忙腳亂地檢查是不是尿了。
懶懶還算乖，含着兩泡眼淚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鬧鬧可不是喫素的，扯着小嗓子大聲哭嚎，還在桓鬱的大腿上啃了一口。
外間的下人們都被驚醒，忙敲門道：“姑爺，要不要奴婢們幫忙？”
桓鬱真是招架不住了，提高聲音道：“進來吧。”
晴照和映水端着燭臺走進裏間，忍着笑走到牀邊。
桓鬱把三個寶一個接一個地遞了出來。
倆丫鬟把他們送到乳孃手中，哭聲很快就止住了。
桓鬱十分懊惱地往牀上一倒。
從小到大，他就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笨。
爹果然不是那麼好當的！
晴照把燭臺重新端起來，低聲道：“姑爺早點安歇，奴婢們告退了。”
※※※※
三日後，蕭姵一行人回到了弱水城。
爲了防備姬鳳濯，也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他們選擇從陸路方向入城。
守城士兵見城主回來了，立刻打開了城門。
有那眼尖的百姓看見蕭姵，立刻大聲呼喊：“城主回來了——”
百姓們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圍攏過來。
人越來越多，動靜也越來越大，很快就驚動了正在茶樓裏喝茶的兩名男子。
兩人湊到窗前，把街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瘦小男子道：“李兄，咱們可以行動了吧？”
姓李的男子道：“不忙，咱們先觀察幾日，這裏畢竟是別人的地盤，行事還是穩妥些爲妙。”
“那咱們先回客棧。”瘦小男子喚來茶博士，取出銀子結賬。
一行人剛剛入城，就有人把消息傳進了城主府。
正在處理府中事務的花曉寒帶着管事和下人們迎出了正門。
見她用這麼大的陣仗迎接自己，蕭姵直接從馬背上飛身而下，瀟灑的動作立刻引起了一陣歡呼。
花曉寒笑着福了福身：“妾身恭迎城主。”
蕭姵朗聲道：“都回去做事吧，待本城主得空了再與大家敘話。”
管事和下人們依言退下，一行人走進府裏。
來到僻靜處，花曉寒這才問道：“你怎的去了這麼久，京城裏一切可好？”
蕭姵道：“我沒有回京。”
“什麼？”花曉寒輕呼道：“那你還去了這麼久？”
“這事兒說來話長……”蕭姵四處看了看：“阿鬱和阿際還沒有到？”
“阿際到了快一個月，二哥是三日前到的。”
“那他們人呢？”蕭姵的語氣顯得非常急促。
花曉寒噗嗤笑道：“瞧把你猴急的，他們都在祖父院子裏，那邊的蓮花開了，這幾日正好觀賞。”
“那你慢慢來，我先去了。”蕭姵足尖一點，很快就沒有了蹤影。
花曉寒大張着嘴，久久無法合上。
自從嫁給桓際，高明的輕功她也見過不少。
尤其是這一年多，她時常觀看曹錕和護衛們習武。
可她卻從未見過誰的輕功這麼棒，甚至包括戚寐和從前的蕭姵在內。
“七……七妹……”她轉身看着身後的瘦小男子。
戚寐笑道：“屬下早就不是城主的對手了。”
花曉寒抿抿嘴：“你們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是。”戚寐抱了抱拳，帶着護衛們退下。
蕭姵的身法實在太快，很快就趕到湖邊。
隔湖相望，果然見一身白衣的桓鬱正在湖邊採蓮。
丫鬟們抱着幾個寶站在他身後有說有笑。
蕭姵的眼眶瞬間就溼潤了。
一年零十個月，她終於等到了這一日。
深吸一口氣後，她朝對岸飛掠而去。
她的身法極其輕靈，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晴照等人沒有發現任何動靜，繼續說笑。
幸好桓鬱不是一般人，立刻就發現了異樣。
他鬆開手中的花枝，騰空而起。
“好功夫！”蕭姵在荷葉上一借力，一拳打向桓鬱胸口。
這一招她沒有留半分情面，真如霹靂一般。
桓鬱吃了一驚，趕緊閃身避開，動作居然有些狼狽。
兩年不見，小九的武功居然如此精進！
反而是他，雖然一直都在行軍打仗，卻幾乎沒有時間好好練武，功夫幾乎可以說是原地踏步。
之前兩人本就是半斤八兩，如今他卻有些落下風了。
晴照等人見來人是蕭姵，稍微放鬆了些。
但見小夫妻二人見面就動手，趕緊出聲道：“城主，姑爺，你們別動手啊……”
桓際看得津津有味，提高聲音笑道：“打是親，罵是愛，你們有什麼好着急的？”
丫鬟們也覺得這話有理，只能閉上了嘴安靜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