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貴妃對他的情意早已經淡了,但二人畢竟還是表兄妹。
至少在她被打入冷宮之前,彼此之間多少還留了些情面。
讀書是花貴妃最大的喜好,因此她不時會前往退思殿借閱一些珍本,甚至都不需要知會天慶帝。
但魏珞所說的詩集並非出自名家,更不是所謂的珍本,只不過是天慶帝年少時摘抄的一些詩詞和文章。
即便能夠引起花貴妃的感興趣,恐怕也是早些年的事情。
那一日她之所以在衆多的藏書中挑中這一本,一定是無意中發現了什麼。
永王那廝果真有些手段,在外流亡近二十年,居然還能把手伸進退思殿。
“小九、珞兒,你們倆方纔在說些什麼?”蕭姮輕輕拍着安陽公主,擡眼看向二人。
魏珞趕忙拽了蕭姵一下,笑道:“兒臣就是聽小九姨說說這幾年的事兒。”
蕭姵也趕緊堆起笑容,暗道小珞珞真的是長大了。
花貴妃一事明擺着陛下就是不準任何人插手,況且詩集一事他也沒有確鑿證據,告訴大姐姐也是無濟於事。
只是難爲他小小年紀,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沒有露出馬腳。
天慶帝的缺席讓家宴失色不少,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家宴的氣氛也輕鬆了許多。
直到日頭偏西,蕭姵和桓鬱才帶着孩子們離開了皇宮。
在回府的馬車上,蕭姵把魏珞的話告訴了桓鬱。
“……永王那廝的手段真是層出不窮,連陛下身邊的親信都能支使。”
桓鬱道:“事發之後陛下必然十分震怒,近身伺候的那些人應該是認真清洗了好幾遍,小年公公能活到今日也真是不容易。”
蕭姵道:“寄梅姐姐說小年捱了好幾次板子,確實是挺慘的。”
“小九,陛下是君我們是臣,他若是一直避而不見,咱們也不可能硬闖到他面前,必須儘快拿個主意。”
蕭姵整個趴在小案几上,用手指撥弄着杯蓋。
說實話,硬闖皇帝寢宮這事兒她還真想過。
姐夫身邊雖然高手如雲,但他自己卻幾乎不會武功,比起姬鳳濯差遠了。
而且她對大魏皇宮的熟悉程度遠勝錦國皇宮,全身而退也不是什麼難事。
問題是錦國皇宮裏沒有她的親人,行事可以毫無顧忌。
而大魏皇宮裏有大姐姐和她的孩子,國公府裏有她的親人們,她不得不考慮後果。
桓鬱溫聲道:“大路走不通咱們可以走小路,只要能達到目的就行。”
蕭姵的手一頓:“你是說讓我故意惹點事情出來,讓陛下不得不召見?”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只是我一時間也想不出該怎麼去惹這個禍。
太輕了無法驚動陛下,太重了又怕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有了!”蕭姵突然坐直身子,大聲笑道:“咱們先回一趟國公府。”
桓鬱完全搞不懂她想做什麼,但還是吩咐車伕調轉馬頭前往信義坊。
蕭姵滿意極了,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腿上。
桓鬱笑道:“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陪着。”
蕭姵誇張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這才過了一日,尉遲大叔的本事就全被你學會了。”
興許是看見爹孃如此親熱,在小榻上玩得好好的三個寶不甘寂寞,朝兩人爬了過來。
一家五口滾做一堆,險些把小案几都給掀翻了。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國公府側門處。
蕭姵和桓鬱把三個寶交給了後一輛馬車中的丫鬟們,兩人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鷫鸘園。
幾名負責灑掃的婆子都去喫飯了,院子裏空無一人。
兩人走進書房,蕭姵從最靠裏的書架的暗格中摸出了一個小木盒。
桓鬱好奇道:“什麼東西如此重要,居然被九爺藏得這麼仔細。”
“若是真的重要,我就把它帶到天水郡去了,又豈會遺忘在這裏?”
蕭姵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把小木盒打開。
桓鬱看着小木盒中的金牌,不禁輕呼了一聲:“這不是當初陛下賜給我的那面金牌麼?”
蕭姵笑道:“桓二公子一向精明,居然把這麼重要的物件兒給忘了?!”
桓鬱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當初爲了追查梁若儒,陛下把這面金牌賜給他,允許他憑藉此物徵調各郡的駐軍。
小九爲了躲避榮王世子,偷偷離京隨他一起北上。
後來他們爲了嚇唬白郡守和施郡丞,還憑藉這面金牌冒充欽差大人。
從那以後金牌就到了小九的手裏,他再也沒有碰過。
本以爲回京之後她會把金牌交還給陛下,沒想到她卻把它給扣下了。
“桓二公子有沒有被嚇到呀?”蕭姵咯咯笑道。
桓鬱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丟失金牌可是重罪,在下着實嚇得不輕。
不過,深究起來這件事也不能賴我,誰讓蕭家九爺魅力這麼大呢?”
“你夠了啊,爺的牙都快酸到了!”
蕭姵把金牌塞進懷中,催促道:“天都快黑了,咱們趕緊走吧。”
回到馬車上,桓鬱問道:“你打算從哪裏開始下手?”
蕭姵道:“天牢,我要去探望花伯父和花伯母。”
桓鬱輕笑道:“若是陛下還是不肯召見呢?”
“那我就闖冷宮,我就不信陛下敢讓我見花貴妃!”
桓鬱把她擁進懷裏,笑得更大聲了。
“這麼多年我總算是看清楚了一件事,寧可的罪天下人,也不能得罪九爺。”
若是不考慮立場問題,他都要開始同情陛下了。
被小九纏上,絕對是不死也要掉層皮!
蕭姵重重哼了一聲:“知道爺的厲害,就要好好約束自己的行爲,否則……”
桓鬱拍了拍她的肩:“小九,你想做什麼儘管去做,祖父給我們的暗衛個個以一敵百。
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總能護你周全。”
蕭姵心裏暖乎乎的,嘴上卻依舊不肯饒人。
“爺的武功可不是白練的,再說我還有個弱水城主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