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惹春風 >第三十六章 太后訓子(上)
    身爲母親,花夫人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己的女兒。

    雖然這些年長女對陛下非常冷淡,但那都是傷透心之後不得已給自己套上的一層硬殼,而非真的把什麼都放下了。

    雖然她今日的態度如此堅決,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夢寒啊,你說的可是真的?”

    花貴妃很想把自己打算遁入空門的想法告訴家人,但今日的團聚來之不易,她不捨得破壞氣氛。

    “娘,女兒又不是真的傻,一家子都被逼得活不下去,早就醒悟了。”

    花夫人心疼地撫了撫她的臉,花貴妃笑道:“娘,這兩年咱們眼淚已經流得太多了,從今往後不能再傷心難過了。

    此次花家能夠脫困,全賴皇后娘娘和小九,咱們雖然沒有能力幫助她們,也該去道聲謝。”

    花侯深以爲然,說道:“夢寒說得對,咱們不能只顧着自己團聚卻把她們姐妹的恩情忘了。”

    花曉寒吩咐宮女們打來熱水,一家人收拾妥當後去了正殿。

    ※※※※

    寶華宮中,太后正聽宮女們稟報花侯夫婦進宮一事。

    龔嬤嬤見她不停地掉眼淚,忙勸道:“娘娘,侯爺和夫人能出天牢,說明文淵侯府的冤屈已經洗清,很快便能重現當日盛況。

    這是天大的好事兒,您應該高興啊。

    待會兒他們一家定會來給您請安,老奴這就給您上妝。”

    太后沒有拒絕她的提議,搭着小宮女的手走到了妝臺前。

    龔嬤嬤伺候她幾十年,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很快就替她重新梳了髮髻又上了妝。

    “走吧。”太后站起身,輕聲吩咐道。

    龔嬤嬤忙道:“您這是打算親自去一趟棲鳳宮?”

    太后輕嘆道:“皇帝做了錯事又抹不下臉面子,總要有人去遞這個臺階。

    誰讓他是哀家的兒子呢,哀家只能舍下這張老臉不要了。”

    龔嬤嬤不敢再勸,扶着太后走出了正殿。

    小太監們忙把步輦擡過來,太后在衆人的攙扶下坐了上去。

    一行人走了大約五六十尺遠,她突然喚了龔嬤嬤一聲。

    龔嬤嬤忙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太后道:“哀家想先去瞧瞧皇帝,現下他應該還在御書房。”

    “是。”龔嬤嬤應了一聲,示意小太監們前往御書房。

    太后猜得不錯,此時的天慶帝的確還在御書房中。

    小年公公不在,其他人也不敢貿然進來打擾,他依舊保持着蕭姮離開時的姿勢背靠牆壁席地而坐,目光呆滯地盯着碎在地上的小盆景。

    “叩叩叩——”御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誰?”天慶帝木然地應了一聲。

    “皇帝,哀家要進來了。”

    不待天慶帝回話,太后已經走了進來。

    她合上房門,認真掃視了御書房一遍,隨即又看向地上的小盆景,最後才把目光鎖定在兒子身上。

    “皇帝,你這是怎麼了?”她的語氣聽起來淡淡的,帶有明顯的疏離感。

    “哈哈……”天慶帝看着她,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怎麼了?如今朕已經淪爲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連母后都不肯親近了麼?”

    太后緩步走過來,扶着牆壁跪坐在他身邊。

    “弘基,哀家在這皇宮裏生活了幾十年,這還是頭一回走進御書房。

    原來這裏和哀家想的不一樣,這些年難爲你了。”

    “母后……”天慶帝如同孩子一樣擠進了太后懷裏,嗚嗚地哭了。

    自從鳳平帝登基,天慶帝就被冊封爲皇太子,母子二人便再也沒有過這般親密的舉止。

    太后沒有勸阻,而是任由他發泄心中的委屈。

    但她沒有因爲兒子的失態就忘了自己的此行的目的。

    待天慶帝的氣息稍微平穩了些許,太后纔開口問道:“弘基,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哀家,不準有半分隱瞞。”

    天慶帝哽咽道:“母后,做皇帝太痛苦,兒子厭倦了。”

    “這話你父皇從前也說過,但他還說過,人要學會認命。

    既然你已經坐在了龍椅上,就只能繼續坐下去,而且還得盡力做個好皇帝。”

    “可兒子已經沒有氣力,實在做不下去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珞兒還那麼小,你總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甩到他的身上,自己去做逃兵吧?”

    “我……”

    “弘基,你還沒有回答哀家的問題。”

    “這……”

    “兩年前你將夢寒打入冷宮,又把你表舅和表舅母押入天牢,甚至還發海捕文書四處捉拿輕寒。

    哀家和阿姮屢次苦苦哀求,你卻絲毫不講情面。

    如今已經證明花家是被冤枉的,你總不能還讓哀家繼續矇在鼓裏吧?”

    事已至此,繼續隱瞞已經沒有了意義。

    天慶帝遂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太后又驚又怕,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你說什麼,南氏是被你……”

    “母后,兒子真的不是故意的,可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阿姮恨我也是應該的。”

    “你糊塗啊……咳咳……”太后劇烈咳嗽起來。

    “兒子是糊塗,可我不能放棄阿姮。”

    “哀家知曉你心裏有阿姮,可你既然做出那樣的事情,就意味着你們已經站在了對立面,你怎麼還敢娶她爲妻?”

    “母后,撇開我對阿姮的情意,您覺得蕭家嫡長女是能捨棄的麼?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父皇當時就找藉口毀掉這個婚約了。

    在江山社稷面前,小兒女的那點情思又算得了什麼?”

    太后用力閉上眼睛,道:“難怪你父皇對蕭家如此恩賞,尤其對南氏幾乎是有求必應。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蕭家知曉了事情真相,又該如何應對?”

    “想過。”天慶帝囁嚅道。

    太后呵呵笑道:“你們的應對方法就是阿姮的幾個孩子?”

    天慶帝沒想到母后說得如此直接,真是羞愧難當。

    太后睜開眼睛看着他,眼中竟是從未有過的狠厲。

    “弘基,你們父子都是一樣的性格,心不夠狠,做事太過猶豫。

    既然無法捨棄蕭家嫡長女,又害怕東窗事發,這些年爲何一點行動都沒有?

    蕭家的兵權越發穩固,又添了桓家這個同樣手握重兵的親家。

    除此之外,你甚至還敢把北大營的指揮權交給了蕭思怡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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