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惹春風 >第三十三章 那隻單純好騙的傻蛋
      按大魏的風俗,送嫁途中新娘是不能與外人見面的。

      所以送嫁隊伍在譙郡停留時,蕭思怡並沒有見到前來迎親的廣陵王太妃和魏綽的庶兄,更沒有同聶家大舅會面。

      魏綽和廬江王究竟是爲何起了衝突,她只是聽侄兒們簡單提了幾句。

      倒是廣陵王府的一些內宅陰私,蕭燦全都告訴了她。

      換作旁的未婚女孩子,即便與她關係再親密,這種事情蕭思怡也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的。

      但蕭姵並非尋常的閨秀,她便少了許多顧忌,索性把那日蕭燦說的那些事都告訴了侄女。

      大魏的皇室子弟成婚都比較早,十四五歲就娶妻的人比比皆是。

      蕭思怡及笄已經近兩年,魏綽比她還大了一歲,按說早就應該完婚。

      婚期之所以拖到今年二月底,皆因魏綽爲他的父親老廣陵王守孝。

      去年冬月守孝期滿,廣陵王府用了兩個月的時間重新做了佈置,做好了迎娶王妃的準備。

      定國公府對所有結親的人家都非常尊重,除卻正常的書信來往,從不派人暗中盯梢。

      但廣陵王府的情況不太一樣。

      四老夫人蘭氏和廣陵王太妃胡氏是手帕交,她的長兄蘭澄又在王府擔任長史。

      因此蘭氏一直以爲自己對廣陵王府的情況瞭如指掌,深信準女婿魏綽是個品行端正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沒想到胡氏和蘭澄竟聯合起來欺騙了四老夫人。

      去年臘月中旬,胡氏親自監督魏綽身邊的兩名丫鬟喝藥,算是親手滅了她的兩個孫輩。

      其實在高門大戶中這也算不上什麼稀罕事。

      正妻尚未進門,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也不會弄出庶長子來膈應人。

      可發生在廣陵王府這件事,根本經不起推敲。

      畢竟女子懷孕,怎麼也得一個多月才能確定。

      臘月中旬胡氏給兩名丫鬟灌藥,就說明她們二人是在魏綽守孝期間懷上的孩子。

      這件事情往小了說是魏綽私德不修,難免遭衆人唾棄。

      一旦被人捅到皇帝陛下那裏,魏綽必定受罰,王爵能否保住都很難說。

      當然,以魏綽的身份,這種事情旁人想要拿住切實的證據,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此次若非聶家的一名下人與魏綽的乳孃有些親戚關係,不小心說漏了嘴,聶家大舅也不可能得到確切的消息。

      聽完小姑姑的講述,蕭姵只覺得胃裏一陣翻騰,方纔喫進去的那些東西差點保不住。

      蕭思怡冷笑道:“胡太妃何等精明,丫鬟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懷上魏綽的孩子,你覺得是件容易的事麼?”

      蕭姵喝了半盞茶壓了壓,這才勉強舒服了些。

      她也冷笑道:“當然不容易,這隻能證明王府裏被魏綽禍害的丫鬟太多了,胡太妃實在盯不過來,這纔有了兩條漏網之魚。

      在此之前,這種事情不定都做多少回了!”

      蕭思怡自嘲道:“這件事一旦被捅出來,我都能猜出胡太妃會怎麼向母親解釋。

      都是爲了我,都是爲了我將來的孩子……

      我蕭家滿門忠烈,我蕭思怡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家,爲何要去承擔這樣的惡名?”

      蕭姵總算理解了方纔小姑姑話裏的意思。

      只要皇帝陛下不想滅了廣陵王府,就沒有人敢去深究魏綽守孝期間究竟做過些什麼。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王府丫鬟被灌藥這件事,遲早總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裏。

      屆時肯定會有很多人認爲蕭家權勢太盛。

      連身份尊貴的廣陵王都不敢在大婚前有個庶子庶女,可見蕭家有多麼霸道,雲汐縣主有多麼善妒。

      而那一對手上沾滿了鮮血,作孽無數的母子反倒是成了可憐人。

      真是可笑之極!

      蕭思怡又道:“最噁心的是我那嫡親的舅舅。

      這些年母親沒少照拂孃家人,他卻爲了榮華富貴竟連自己的親妹妹都騙。

      我都不敢想象,母親知曉了這一切會有多傷心。”

      蕭姵咬牙道:“真是畫貓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五年前姐夫召各處藩王進京參加中秋宴,舅老太爺也隨着魏綽一起來了咱們府裏。

      那時咱們家的人都覺得小姑姑的舅父英俊儒雅學識淵博,沒曾想他竟是個僞君子!”

      蕭思怡輕笑道:“提起五年前,可笑的事情還多着呢。

      魏綽那時還不到十四歲,也不過就是個半大孩子。

      他竟在咱們家那棵大榕樹下對我發誓,這輩子只對我一個人好,絕不多看其他女孩子一眼。

      他以爲我年紀小單純好騙,嘴上就跟抹了蜜一樣。

      其實,傻蛋纔會相信這種鬼話!”

      正說得起勁兒,身邊的侄女卻突然整個趴在了書案上,兩個肩膀還不停地上下抖動。

      蕭思怡有些發懵。

      自己方纔的話是有些氣人,可小九……這是哭還是笑?

      “小九?”她推了推蕭姵的肩膀。

      “小姑姑……”蕭姵突然撲進了蕭思怡懷中:“我就是那隻單純好騙的傻蛋……”

      蕭思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是說……那一日你也在?”

      蕭姵把臉埋在她肩上,悶聲道:“那一日我就躲在你們身後那棵大榕樹上。

      本來是想看看他和小姑姑單獨相處會做些什麼。

      結果……我瞧着他那模樣深情款款的,就信了他的鬼話……”

      蕭思怡忍不住笑了起來。

      “難怪你拼了命也要去教訓魏綽,你這傻孩子……”

      蕭姵把臉擡了起來,慘兮兮地看着蕭思怡:“可不就是傻麼,十二歲的小姑姑一聽就知道那混蛋在撒謊,但我也十歲了呀!”

      蕭思怡笑道:“喫一塹長一智,咱們今後把眼睛擦亮一點,再也不會上當受騙。”

      蕭姵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這個道理她聽貝媽媽唸叨過不知多少次,早就深入骨髓了好麼!

      蕭思怡指了指餘下的食物:“還要不要再喫點?”

      蕭姵搖搖頭:“不吃了,騎了一天馬,我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

      蕭思怡提高聲音道:“沉煙、疏香。”

      兩名大丫鬟很快就走了進來。

      “疏香伺候郡主漱口,沉煙去鋪牀,我們要準備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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