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魏的女子中,蕭可以說是活得最自在的。
想學什麼就可以學什麼,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
甚至於不愛穿女裝,不愛梳女子髮髻,與人喝酒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再加上有婚事自主的聖旨護身,就連皇室的公主都對她豔羨不已。
可與弱水城的女子相比,她的這些自在就有些不夠看了。
畢竟她所有的一切都來源於身後的家族。
若是沒有定國公府,沒有蕭皇后,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用武之地,更不可能有如此張揚的行爲。
可即便是如今的她,想要入朝爲官也基本不可能。
就連想要爲大魏守土固疆都得打着探望祖父的名義,躲在他老人家的羽翼之下小打小鬧。
將來她若是成了婚,也沒有哪一條律法規定夫婿不可以納妾。
萬一真的過不下去,爲了蕭家和大姐姐的名聲着想,和離也不一定就那麼順利。
想要與混賬夫婿徹底分開,除非動刀子。
可那樣做等於把自己也搭進去,根本不值得。
桓鬱主僕三人都有些尷尬。
他們都是尚未成婚的少年郎,同幾個尚未成婚的女孩子談論和離分財產什麼的,真是……
“小九,咱們既是要裝作貴公子出遊,騎馬恐怕就不太合適了。
你們幾個先在這裏歇息片刻,我帶着桑璞和豐收出去找一輛合適的馬車,再置辦一些必要的東西。”
蕭點點頭:“那你們早些回來。”
※※※※
第二日,衆人天不亮就起牀了。
小鎮距離弱水城尚有二三十里,今日又不能騎快馬,因此必須儘早出發。
桓鬱精心裝扮了一番,竟比初次面聖時還要出衆。
桑璞和豐收樣貌本就清秀端正,刻意飭之後越發不俗。
晴照和映水雖然還是丫鬟,但如今她們卻成了桓鬱的丫鬟。
爲了配合桓鬱清貴公子的身份,兩人也花費了好一番力氣打扮。
晴照身着水紅衣裙,活潑明豔光彩照人。
映水身着淺碧衣裙,氣質文雅秀美絕倫。
如此一來,一身鸚哥綠衣袍,樣貌平平無奇的蕭就更不顯眼了。
不僅不像個管家,倒像是個馬伕。
蕭索性換了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裳,一把奪過豐收手中的馬鞭。
“你們兩個騎馬跟在後面,我來趕馬車。”
倆小廝不敢有意見,各自上了馬。
桓鬱和晴照映水登上馬車,蕭一甩馬鞭,馬車朝小鎮西南方向駛去。
離開小鎮後大約半個時辰,路上的車馬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大約是馬車太過奢華,沿途一直有人圍觀注目,車速越來越慢。
蕭是個急性子,只覺腸子都快悔青了。
她回過頭朝車廂裏抱怨:“公子今日可是失算了,若是依我的意思騎馬,咱們現在恐怕已經在弱水城外賞風景了。”
桓鬱搖着手中的摺扇,淡笑道:“小九此言差矣,晴照映水今日打扮得這般精緻,如何騎得了馬?”
蕭吐了吐舌頭,若非知道這廝根本不是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她險些就信了他的話了。
她想了想又笑了。
若桓鬱是那種“憐香惜玉”的人,她纔不放心把兩個小美人借給他做丫鬟呢!
一路走走停停,臨近午時他們終於來到了弱水城外。
從前蕭一直不明白,小小的弱水城是如何獨立於三大強國之外,屹立百年不倒的。
即便傳說中的幾代城主皆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醫卜星象樣樣精通,想要抵禦三國的百萬雄兵,無異於癡人說夢。
而此時弱水城就在眼前,這一切總算是有了答案。
地勢三面環水一面背山,城牆修建得極爲堅固,想要攻下整座城池,必然要耗費至少十倍的兵力。
見她沉默不語,桓鬱輕聲問道:“小九,你看這弱水城如何?”
蕭道:“淳于城主果然名不虛傳,弱水城易守難攻,難怪百多年來被三大強國包圍卻依舊逍遙自在。”
桓鬱道:“弱水城地處要衝,與三國的利益息息相關。
三國的皇帝都想將其據爲己有,卻又忌憚其他兩國,因此百多年來都未曾真正派兵攻打。
當然,歷代城主也並非泛泛之輩。
要保證弱水城的安全,首先就得擁有一支強悍的軍隊。
畢竟弱水城的人口只有幾十萬,撇開老弱病殘,正當壯年的人頂多十萬。
若是全都參軍,田地誰來耕耘,貨物誰來販賣?
所以我初步預估,城中的精兵不會超過五萬。”
“那可不見得。”蕭偏過頭笑看着他:“公子可別忘了,弱水城的女子是可以入朝爲官的。
既可以爲官,那就可以從軍,所以我覺得城中的精兵應該在八萬到十萬之間。”
桓鬱笑道:“是我失算了!弱水城的女子如果個個都如小九這般厲害,其他國家如何敢來侵犯?”
蕭轉過頭再次看向遠處的城池:“公子該說其次了。”
桓鬱笑意更盛:“其次嘛,我認爲淳于城主未必如傳說中那般樣樣精通,但他非常懂得利害關係,而且很會賺錢。
小小的弱水城,地勢又不甚平坦,糧食產量定然不會太高。
要想讓城中幾十萬百姓喫飽穿暖,他必然要與其他國家做生意。”
“公子的話很有道理,可你也說了,這弱水城地勢不甚平坦,物產肯定不會太豐富,城主拿什麼東西去和三國的商人交易?”
桓鬱搖搖頭:“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況且對這裏的情況也不熟悉,還是等混進去再說。”
蕭嘆了口氣:“其實我還是挺佩服這位淳于城主的。
我姐夫說過,大國不好治理,但富了也就強了。
小國看似容易治理,但再富也談不上強。
淳于城主能得到城中百姓的交口稱讚,而且讓三大強國拿他毫無辦法,實在是令人欽佩。”
桓鬱笑道:“若是小九尋個這樣的地方也做個城主,不見得比他差。”
蕭忙搖頭:“我這人最怕麻煩,這種差事我可做不來。
我就想帶兵打仗,像這種操心幾十萬人喫喝拉撒,還得顧全他們的生死安危,還得與那麼多的大人物鬥智鬥勇,那還不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