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
他們從前壓根兒就不認識好麼!
桓際已經習慣了花家人不愛說話的毛病,自顧着說了起來。
“本公子姓桓名際字子讓,在同輩中排行第三。
年紀同花世子一樣,今年也是十七歲……”
吧啦吧啦說了一大串,幾乎把他的生平都介紹了一遍。
花曉寒的臉漲得通紅。
這人的腦子還正常麼?
他們雖然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但也只能算是初識。
而且他是男孩子,自己是女孩子,他怎麼可以這般毫無顧忌,甚至把他小時候揪過小女孩兒辮子這種事情都說出來?
桓際覺得自己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道:“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了?除了揪小辮子那一回,我連女孩子的衣角都沒有碰過一下。”
不等花曉寒說話,他又趕緊補充:“不對不對,蕭家小九除外。我和她交過好幾次手,不過她也不算女孩子……”
花曉寒真是受不了他了。
蕭姵不算女孩子,難道還算男孩子?
那她哥喜歡蕭姵那麼多年,豈不成女孩子了?!
她把裝魚食的小瓷盒放下,拍了拍手道:“你和蕭姵交過好幾次手,是你贏了還是她贏了?”
桓際一噎。
這姑娘咋回事兒?
要麼就半天不開口,一開口就揭自己的短處。
打不過小九這件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可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當着女孩子的面,哪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打不過別人,而且這個“別人”還是個女孩子?
花曉寒道:“我認識蕭姵十多年,還從來沒聽說過她打架打輸過。
所以桓三公子沒必要把我的話當真,不過就是好奇,隨便問一問而已。”
桓際本不是心胸狹窄之輩,見她面色不似作僞,那點小別扭早已經煙消雲散。
正想再尋個話題,花輕寒已經走到了兩人身邊。
“你們倆在說什麼呢?”
花曉寒笑道:“就是閒話了幾句,我瞧着方纔那小廝說話挺急的,是出了什麼事嗎?”
花輕寒道:“滕家表姑父派人來說,那扈管事尋到了。”
花曉寒握住他的胳膊:“真的嗎?”
花輕寒點點頭:“是真的,表姑父說大約再過四五日就能把扈管事押解進京。”
“太好了!”花曉寒笑道:“這個案子一了結,咱們家的日子就能恢復平靜了!”
桓際強忍着沒好意思笑出來。
我說這位花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樣的日子才叫做不平靜?
果真是掉進福窩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人世間有多少波瀾多少險惡。
※※※※
天色已近黃昏。
一輛馬車在距離京城百里開外的驛站門前停了下來。
蕭姵駕着馬來到馬車旁,用馬鞭敲了敲車窗:“小年,驛站到了。”
晴照推開車窗笑道:“郡主,小年公公還沒睡醒呢。”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我早就醒了。”小年公公湊到了車窗邊。
他往外瞧了瞧:“我去弋陽郡的時候在這裏住過一晚,這家驛站的飯菜挺不錯的。”
暈船之後又接着趕路,小年公公比從前足足瘦了一大圈。
晴照推開車門跳下馬車,走到蕭姵跟前:“此處距離京城也就一百多裏,以郡主的腳程,今晚都能回府安歇。”
蕭姵縱身下馬,笑道:“你家九爺也不是鐵打的,難道肚子不會餓嗎?”
說話間桓鬱也下了馬。
他把馬繮扔給身後的桑璞:“去把馬匹安置好。”
桑璞應了聲是,又走過去接過了蕭姵的馬繮。
小年公公和映水也下了馬車,豐收趕着車隨在桑璞身後,同一名驛卒一起去了驛站的馬廄。
幾人在另一名驛卒的指引下走進了驛站。
這座驛站的規模比蕭姵離京時住的那一座大很多,房間也更加舒適。
用過晚飯後,蕭姵洗漱乾淨就上了牀。
晴照見她動作如此麻利,笑道:“天還早呢,您怎的這麼早就要睡了?”
蕭姵道:“養精蓄銳纔好與人戰鬥。”
映水正在洗臉,聞言險些把水盆打翻。
郡主離京這幾個月一直在與人站鬥,難道還沒有鬥夠麼?
兩名丫鬟並不知曉蕭國公當年做過的那些事,自然覺得蕭姵這話有些奇怪。
晴照在牀邊坐下,問道:“郡主,您這是要去和誰戰鬥啊?”
蕭姵的想法從來不隱瞞她們,但今日的事情她卻有些不想說。
她閉上眼睛道:“我不過順嘴一說,你們倆還當真了?趕緊洗洗睡,京城裏還有好些事情等着咱們呢。”
倆丫鬟不敢多嘴,各自洗漱安歇。
蕭姵聽她們將門合上,本來已經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
一百多裏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如果願意,她今晚就可以回府享受精美的飯菜,享受高牀軟枕。
可她一想起這麼多年來厚着臉皮享受蕭家富貴的父親,連帶着那座府邸都不像從前那麼喜歡了。
此次回京,她第一件事就是進宮探望大姐姐。
如果大姐姐的身體沒有異樣,她定要把當年的事情問個一清二楚。
接下來就是去找她的好父親,把十五年前的那筆賬與他好好算一算。
蕭姵嘴角彎了彎。
換作幾個月前,若是知曉父親做了那麼齷齪的事情,她有很大的可能直接與他動刀子。
可這幾個月她遇到的人和事太多,有很多想法都變了。
能一刀解決的事情,其實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父親雖然也會武,在她眼裏那武功卻不值一提。
如果兩人真的動手,五招之內她就能讓他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
可他死了之後呢?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她可以償命,可其他人呢?
長輩們、哥哥姐姐們、侄兒侄女、外甥外甥女……
這些親人該怎麼辦?
定國公死在親生女兒手裏,蕭家的名聲一落千丈。
大姐姐的皇后當不了了,小珞珞的太子也做不下去了……
值得麼?
當然不值得。
父親那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動手,也不配死得這麼幹脆。
她要好好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