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惹春風 >第二十七章 原諒的條件
    蕭國公年紀不算太大,自幼又沒有喫過什麼苦,加之多年來精心調養,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稍微緩過一口氣,他的頭腦也變得異常清醒。

    在府裏衆人的干預下,姵兒自幼便不與他親近,但對他也沒有什麼惡意。

    很顯然,十五年前的那些事情,長女和三弟妹她們都刻意隱瞞着姵兒,不想讓她在仇恨中長大。

    此次她的態度突然大變,甚至還用計對付他,分明是聽說了當年發生的一切。

    蕭國公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究竟是誰告知姵兒這些事情的?

    長女?三弟妹?二弟?四嬸?還是……父親?

    蕭姵冷聲道:“國公爺想清楚了麼,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心。”

    “姵兒,當年的事情你都知曉了?”蕭國公沉聲問道。

    蕭姵挑眉:“當年的事情?國公爺指的是哪一件?”

    “你……”蕭國公又被一口氣堵住了胸口。

    “國公爺何必如此?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

    當初拋下妻兒放棄親人的時候毫無悔意,十五年來身居高位享受錦衣玉食心安理得,如今被人說幾句就受不了了?”

    “你知道什麼?!”蕭國公紅着眼睛看着她。

    蕭姵厲聲斥道:“你永遠都是這一句!自己不願意說出實情,還不準別人抱怨憎恨,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往前逼近了一步:“有本事你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解釋清楚。我倒是要聽一聽,究竟是什麼樣的緣由能讓你做出那般豬狗不如的事情!”

    蕭國公用力握了握拳:“姵兒,你真的要這般逼迫於我?”

    蕭姵盯着他的拳頭:“國公爺這是打算與我動武?”

    蕭國公趕緊鬆開拳頭。

    開什麼玩笑!

    他雖也是自幼習武,卻從未真的下過苦功。

    尤其是成年之後,除了每年秋狩時下場試試身手,平日裏連馬都很少騎。

    姵兒的武功在京中難逢敵手,他與她動武,那不是自討苦喫麼?

    “姵兒,爲父只能告訴你,當年的事情真的是個誤會。

    你想啊,那時我已經承爵,府裏所有人的安危都是我的責任,我豈會不管他們的死活?

    更何況我與你娘年少夫妻,她還爲我生兒育女……”

    “打住!這些話你還是留着去哄辛素何蕭嬋。至於你所謂的誤會,願意說呢我就聽一聽,不願意說你就讓它爛在肚子裏好了!”

    “姵兒,並非爲父不願意說,而是這裏面水太深了……”

    蕭姵又逼近了一步:“水太深?事關先帝還是當今陛下?”

    蕭國公的嘴脣抿成一條直線,顯然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蕭姵道:“很好!既然你打算讓它爛在肚子裏,那就如我方纔所言,立刻把位置讓給二哥,帶着辛素和蕭嬋離開國公府,休要留在此間礙人眼!”

    “姵兒,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怎可如此忤逆不孝?”

    “你當初做出那般齷齪的事情,把祖父氣得遠離京城十幾載,年過花甲有家回不得,這便是孝順?

    我若是真想忤逆不孝,就該一刀結果了你的性命,豈容你在這裏強詞奪理?”

    蕭國公的眼皮劇烈跳動起來。

    姵兒此刻的眼神他太過熟悉。

    十五年前妻子離世後,長女就曾用同樣的眼神盯着他。

    他沒有忘記,那時的長女是打算與他同歸於盡的。

    長女是閨中弱女,殺傷力有限,可姵兒……

    他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你……”

    “想讓我原諒你?”

    蕭國公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敢把“是”字說出來。

    蕭姵呵呵笑了起來。

    “你害得我自幼喪母,害得三嬸和四叔祖母傷心絕望,害得祖父不能安享晚年。

    想讓我原諒你?可以。

    只要你能把我娘請回來,我立刻就原諒你!”

    蕭國公頹然地靠在椅背上。

    “姵兒,人死不能復生,爲父若是真有那樣的本事,又豈會眼睜睜看着你母親離去。”

    “那你還廢什麼話?”蕭姵從堆在一旁的空白奏摺中抽出一本扔在他面前。

    “寫一份告老的摺子,就說你突發疾病需要靜養,無奈之下只能辭去朝中的一切職務,並將爵位傳給二哥。”

    蕭國公目光微閃:“想的還挺周到!只不過這麼一來,你就從定國公的女兒成了定國公的妹妹,身價有減無增。

    若是我再把你今日的所作所爲說出去,對你的婚事恐怕不利。”

    蕭姵嗤笑:“被女兒逼迫着上摺子告老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情,國公爺若是不打算要面子,儘可以四處傳揚。

    至於我的婚事,從前不要你管,今後更不需要你操心。

    國公爺最好不要想着求救,若是驚動了旁人,你且試試看……”

    她擡手一甩,只見掛在書房另一頭的一幅山水畫應聲而落。

    蕭國公嚇了一大跳,哪裏還敢有什麼小動作。

    那幅畫距離此間幾十尺,姵兒連看都沒有往那邊看一眼,那匕首就十分精準地割斷了掛畫的細繩。

    說句實話,以他的目力連那繩子都看不太清楚。

    難怪那麼多的人誇讚姵兒的騎射無人能及,果真是天賦異稟。

    他咬了咬牙,往端硯中舀了幾勺清水,拈起墨條開始研墨。

    不一會兒墨便研好了,蕭姵從筆架上隨意挑了一隻粗細合適的湖筆蘸了墨後遞給他。

    蕭國公忿忿地接過筆,簡單斟酌了詞句後,磨磨蹭蹭地將奏摺寫好,又滿心不甘地用了印。

    蕭姵一把抓起奏摺將墨漬吹乾,然後摺好塞進懷裏。

    “看在國公爺這般配合的份兒上,我再寬限你些時日。

    半個月之內,你帶着辛素和蕭嬋離開國公府。”

    蕭國公譏諷道:“你把我的銀子騙光,又讓我辭去官職,還給我安了個突發重病的名頭。

    今後我一買不起宅子,二不能在人前露面,你讓我今後住哪兒,喫什麼穿什麼?

    索性一刀將我捅死倒也乾脆!

    我真是瞎了眼,那麼多的兒女不去關心疼愛,一心只偏疼你這隻小白眼兒狼!”

    蕭姵幾乎笑出了眼淚。

    “國公爺,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再把我當三歲孩子哄了好麼?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世上除了自己,你真的關心疼愛過別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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