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惹春風 >第一百一十章 老國公訓子
    蕭老國公的笑中帶着諸多無奈。

    養不教,父之過。

    嫡長子落到這般狼狽不堪的地步,根本原因還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人沒能把他教育好。

    可許多事情他是有心無力,縱使能夠重來一回,結局恐怕也無法改變。

    他一生戎馬,住在京城的日子屈指可數。

    長子年幼時正值崇武帝當政,他隨父親常年在外征戰,年都不見得能回家一次。

    長達十幾年,定國公府只有蕭思謙一個孩子,從男童長成爲少年,一直都由他的妻子負責教養,難免就養出了一身的勳貴子弟習氣。

    嬌縱、貪圖享受、難以承擔重任。

    戰爭結束後他再想加以扭轉,一切都爲時已晚。

    如今長子已經年近半百,孫輩都有了六個,再像訓孩子一樣訓他肯定不現實,當然也不可能有什麼效果。

    所以蕭老國公此行的本意是敲打長子一番,讓他徹底息了某些心思。

    可他萬萬沒想到,四十多歲的大男人鬥不過十四五歲的女兒,居然跑到老父親面前告狀。

    難道他還指望自己幫他把那些被小九訛去的銀子和田莊討要回來,順便再好生訓斥小九一番

    蕭炫的俊臉憋得都有些扭曲了。

    他就知道,小九那個鬼丫頭一出手,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大伯父自小在國公府養尊處優,年少時便步入朝堂,後來又成爲了手握實權的大魏國丈。

    除卻中年喪妻這一點,他的人生可謂一帆風順,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

    如今被女兒逼得讓了爵位丟了官職,連國公府都住不下去,也難怪他連臉面都不要了。

    看着他這般無賴的行徑,蕭炫不由得想起過去十多年中,大伯父的那副一本正經道貌岸然的模樣,真是不想笑都不行。

    蕭思謙意識到父親和侄兒在看自己笑話,頓時有些說不下去了。

    蕭老國公道:“思謙,大男人被小姑娘欺負,這話你還真能說得出口。”

    “父親”蕭思謙辯駁道:“兒子說的都是事實,並沒有添油加醋。當時姵兒就是這麼要挾我的。

    她的武功已盡得您的真傳,兒子根本不是對手。

    況且她不仁,我不能不義。事關國公府的顏面,兒子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絕不可能讓外人看笑話。

    如今您這位一家之主回京了,總要替兒子說句公道話。

    我還不到五十歲,這種養老的日子該怎麼熬下去”

    蕭老國公臉上的笑意散盡,冷聲道:“思謙,小九的本事是老夫教的不假,可老夫從未教她做恃強凌弱的事。

    她在外急公好義扶危濟困,在家孝敬長輩友愛兄姐,戰場上不畏生死英勇殺敵。

    這麼好的一個孩子,爲何要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她的生身之父,其中的原因你不知道”

    蕭思謙的臉色煞白,雙拳緊握,卻不敢再爲自己辯駁。

    蕭嬋一臉疑惑地看着辛素。

    這其中的原因她也一直都想知道。

    母親是蕭姵週歲時才嫁進國公府的。

    雖然是續絃,但也是明媒正娶。

    而她也是母親嫁進蕭家一年之後纔出世的,並沒有什麼值得詬病的地方。

    可母親身爲定國公的妻子,一無誥命二無實權,在府裏的地位連二嬸都不如。

    而她這個定國公府的嫡出姑娘,除卻喫穿用度,還不及一般的官家小姐過得自在。

    這個問題她問過母親無數次,也問過父親,卻從來沒有得到答案。

    如今她都已經失去探究的興趣了,卻又聽祖父提及,她的好奇心又被激了起來。

    辛素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當年的事情就是一筆爛賬。

    曾經她也以爲蕭思謙是爲了她才做出那等拋妻棄子豬狗不如的事情。

    可一次次殘酷的現實卻告訴她,蕭思謙根本就是個極度自私的男人。

    他是絕對不會爲了任何人做出犧牲的。

    所以她也很想知道,蕭思謙當年究竟爲何那樣做。

    蕭嬋見母親一臉茫然,只能把視線再次轉向父親。

    然而,蕭思謙並沒有如母女二人所願,將答案和盤托出,而是選擇了沉默。

    蕭老國公長嘆道:“思謙,你自小就是這個毛病。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永遠只會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這麼多年來,老夫之所以一直容你坐在定國公的位置上,不是因爲我心慈手軟,更不是原諒了你的過錯,而是因爲燦兒尚且年幼。

    不管於公於私,定國公府都絕不能亂。

    如今燦兒已經長成,膝下又有了兩子一女,是該承繼爵位的時候了。

    所以即便小九不出手,老夫也會上書陛下。”

    “父親”蕭思謙再也聽不下去了,怒吼了一聲。

    他也是久居高位的人,這一聲嘶吼氣勢很足。

    只可惜他面對的是身經百戰的蕭老國公,這點威勢又能算得了什麼

    倒是把一旁的辛素和蕭嬋嚇得一哆嗦。

    蕭思謙見老國公對自己的憤怒不屑一顧,慘然道:“自小您就沒管過我,活到這把歲數,兒孫都一大羣了您倒是想起教訓我了

    您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做自己的兒子”

    蕭老國公道:“老夫把你當什麼,你心裏有數。

    今日我和小九之所以到這裏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人要懂得知足。

    你雖然沒有了爵位,也沒有了官職,可你的日子並不艱難。

    這座田莊規模不大,卻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你身邊不是沒有人照顧,膝下尚有一女可以好生教養。

    只要你能分度日不再惹事生非,你依舊是老夫的兒子,大魏皇后的父親,這一點沒有人能夠否認。”

    蕭思謙身子一軟,跪坐在地上。

    蕭老國公擡眼看向辛素:“辛氏,吩咐人去擺一桌酒席,今日老夫和小五在此處用飯。”

    辛素吃了一驚,忙站起身道:“是,父親。”

    蕭老國公又對蕭思謙道:“我們父子十餘年未曾見面,今日雖是八月十四,姑且當作喫一頓團圓飯吧。”

    蕭思謙淚如泉涌。

    團圓飯

    父親的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把他逐出蕭家的意思。

    他的父親、兄弟、兒女、兒媳、孫子孫女,一大羣親人在一起過中秋,一家子團團圓圓歡歡喜喜。

    他卻只落得個“姑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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