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恨不能把世間最美好的詞句都用在她們二人身上。
一向嚴肅的桓郡公嘴角抽了抽,桓際的厚臉皮也隱隱有些發燙。
小九和曉寒都是好姑娘,可這些話也未免太誇張了……
許氏和大房一家人聽了桓鬱的話,各種滋味一起涌上了心頭。
尤其是桓陳,就連身邊嬌俏可人的妻子都突然變得有些礙眼了。
女人單是長得漂亮有什麼用?
若非祖母硬逼着他迎娶表妹,他也一樣可以娶京中高門貴女爲妻!
榮熙堂中的空氣中似乎都瀰漫着酸澀的氣息,許氏眼中的笑意也漸漸散去。
在所有的孫輩中,她對桓鬱的感覺是最特殊的。
沒有親孃的孩子,交由祖母撫養的並不在少數。
況且桓鬱是二房嫡長子,外祖駱家也頗有些權勢,他自小模樣生得好又聰敏好學,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加之老郡公看重駱氏,兒子的一顆心也在她身上,對她唯一的孩子,他們又豈會不重視?
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她親自撫養桓鬱都只有好處。
只可惜她的想法還沒有來得及露頭,便被老郡公識破了。
如同巖兒幼時那樣,老郡公根本不准她碰桓鬱半根指頭,祖孫之間還怎麼培養感情?
十多年過去了,桓鬱果然不負衆望,長成了一名少有人及的俊美少年。
期間她也一直沒有放棄拉攏他,他與她的關係卻一直都是不冷不熱。
無奈之下,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長孫桓陳身上。
有了長子的前車之鑑,她不敢再過分溺愛桓陳。
桓鬱桓際學什麼,她便讓桓陳學什麼,從不敢落下分毫。
桓陳也爭氣,很快就得到了衆人交口稱讚,就連老郡公對他都高看一眼。
時間一久,不僅是桓崧夫婦,就連她都覺得日子又有了盼頭。
可每當桓鬱和桓陳一起出現,桓陳所有的優點立刻就會被比得黯淡無光。
許氏每每想起這些事,恨意就忍不住在心中翻騰。
那個死去五十多年的女人何德何能,竟害得她半輩子都不如意!
興許是被酸澀之氣堵住了嗓子眼兒,大房的一羣人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榮熙堂裏頓時安靜無比。
天高皇帝遠,他們在自己家中詆譭弋陽郡主和花姑娘幾句,並不會有什麼損失。
可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好處?
既然沒有好處,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桓郡公正打算告辭,一名小丫鬟小跑着進來:“回老夫人,老郡公進府了!”
這句話算是給許氏和大房一家遞了個臺階。
許氏站起身道:“你們一起去迎一迎老郡公。”
衆人不敢有異議,向她行禮後一起走出了榮熙堂。
桓老郡公與蕭老國公一樣,也是寧可住在軍營中喫苦,也不肯留在府裏享福。
但他們二人又不一樣,蕭老國公每次回府都要提前通知家裏人,每次離開家裏人也必然要爲他送行。
桓老郡公卻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向都是隨心所欲。
因此他回府的消息雖然來得突然,卻沒有任何一個桓家人覺得意外。
一行人出了許氏的院子,很快便走到了二門處。
然而,眼前的情形卻讓他們有些進退兩難。
掛着兩個黑眼圈,面部蠟黃浮腫的大老爺桓崧跪在了桓老郡公面前。
桓老郡公負手而立,連餘光都不肯給他一個。
這也就罷了,兒子跪老子也是天經地義,並沒有什麼值得取笑的。
讓人尷尬的是,桓老郡公身後不遠處,還站着一名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孩子。
女孩子十四五歲,樣貌清麗脫俗,氣質也格外沉靜,她正是桓郡公的義女向淑雅。
說起來桓崧也是夠倒黴的。
昨晚他心情非常不好,便在芳姨娘的屋裏多喝了幾杯,結果就醉得不省人事。
今日一覺醒來,早已經錯過了給母親請安的時間。
聽下人們說二弟一家已經回府了,他急忙起牀更衣。
芳姨娘雖然得寵,她的屋裏卻只有幾身桓崧的家常舊衣袍,並不適合穿着去見人,尤其不能在二弟一家人面前丟臉。
桓崧等不及下人去幫他取衣裳,便套了鞋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去換衣裳。
剛走到二門處,迎面就撞上了桓老郡公。
他腿一軟就跪了下來,渾然沒有看清父親身後還跟着向淑雅。
沒有桓老郡公發話,他就是再尷尬也得老老實實跪着。
沒曾想妻子和二弟竟帶着一大票晚輩來到此處,把他的醜態全都看了去。
果真是人一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
桓老郡公年過花甲,頭髮花白臉上也有了風霜之色,風采卻絲毫不減當年。
遠遠望去,依舊是俊雅風流身姿挺拔,讓人傾慕不已。
一行人走上前行禮問安,竟像是把跪在地上的桓崧給忽略了。
桓老郡公的目光從桓巖和桓際臉上劃過,最終鎖定在桓鬱身上。
“回來了?”語氣聽起來雖有些淡淡的,卻帶着明顯的愉悅。
桓巖父子三人忙應了聲是。
桓崧畢竟是桓陳等人的父親,他們就是再害怕祖父也不敢把父親晾在一旁。
姚氏給兒子使了個眼色。
桓陳趕緊帶着妻子和弟弟妹妹跪在桓崧身後:“父親最近身體不適,孫兒懇請祖父饒過父親這一回。”
桓老郡公冷哼了一聲:“起來吧!”
桓陳等人趕緊把桓崧攙扶起來。
見他們的事情了清楚了,向淑雅這才走上前給桓郡公和姚氏行禮問安。
桓際笑着湊上前:“淑雅這是打哪兒來,怎的會同祖父在一起?”
向淑雅的身世與尉遲揚相仿,母親早逝,祖父和父親都已戰死沙場。
桓郡公憐惜她無依無靠,便收她做了義女。
雖然沒有改姓,郡公府上下人等都稱呼她爲大姑娘,桓家唯一的姑娘桓瓊只能做了二姑娘。
向淑雅笑道:“前日是我外祖母的壽辰,我去給她老人家祝壽。今日回府正好遇見了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