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崧見不得他那副德行,擡腿就是一腳。
桓陌一不會武功,二不敢躲閃,直接被他踹倒在地。
姚氏嘴角翹了翹。
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當然不會心疼。
桓陌這小子讀書習武都不行,唯有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
他的生母馮姨娘也上了點年紀,不似年輕的姨娘們得寵,他卻憑着一張巧嘴在老夫人和老爺面前掙得了一席之地。
雖然整日混喫混喝,禍也沒少惹,捱打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反倒是陳哥兒鬱哥兒他們幾個自小習武的,多少都捱過老郡公的軍棍。
今日這一腳,也算是給這小子補上了一課。
桓陌不敢躺在地上耍賴,忍着疼重新跪得筆直。
桓崧罵道:“可知道錯了?”
桓陌低垂着腦袋,非但不肯應答,連頭都懶得搖一下。
桓崧大怒,又一次擡起了腿。
桓陳越發心煩。
讓四弟來是要解決問題的,您就是把他踹死了有個屁用?!
他攔住了桓崧的動作,耐着性子勸道:“父親有話好好說,仔細腳疼。”
桓崧斜了他一眼,又罵道:“你個混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十六歲還不滿呢就想娶媳婦兒!”
桓陌嘟囔道:“說親到娶媳婦兒怎麼着也得一年半載的,到時我都十七了。
再說了大哥不也是十六歲娶媳婦兒,十七歲就當爹了……”
桓陳無語望天。
他都想踹死這廝了好麼?
姚氏斂住脣邊的笑意,溫聲道:“陌哥兒,你父親和大哥都是爲了你好。
陌柳的確是不錯,撇開身份不提,就是尋遍整個天水郡,也尋不到幾個比得上她的姑娘。
可這身份真不是說撇就撇得開的。
你遲早都是要長大的,總不能依靠別人過一輩子。
娶個身份低微的妻子,這輩子會遭受多少恥笑你根本無法想象。”
桓陌往前膝行了幾步:“母親,您一向最疼兒子,斷不會不管兒子的。”
姚氏一噎。
這口帶毒的蜜可真夠甜的。
老孃疼你個鬼啊!
桓崧厲聲道:“瞧你那副執迷不悟的樣子!一個丫鬟而已,做個妾都是擡舉她了!”
桓陌嘟囔道:“人家連正妻都不願意,還妾呢……”
桓崧一拍桌子:“豈有此理,這丫鬟可真夠狂的!”
姚氏輕輕推了推他:“老爺,話不是這麼說的,丫鬟和丫鬟能一樣麼?關鍵得看背後的主子。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陌柳那丫頭自小就在郡主身邊伺候,錦衣玉食高牀軟枕,比那尋常官宦人家的姑娘都矜貴。
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是老郡公的嫡長子,身份夠尊貴的吧,可您見過大魏皇帝麼,和大魏皇后一起喫過飯麼?
妾身可是親耳聽郡主說過的,陌柳晴照她們幾個,進出皇宮就跟進出自個兒家門一樣隨意。
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把她們都當自己人,許多時候說話都不需要回避的。
妾身再說句您不愛聽的話,陌哥兒畢竟是庶出,自小又嬌生慣養,要是娶了高門貴女爲妻,日子還真不見得好過。
“糊塗!”桓崧的火氣又上來了:“臉都沒了,日子還能好過得了?”
桓陌梗着脖子道:“兒子就想過好日子,沒打算要臉!”
“你——”桓崧又想踹人了。
桓陳忙又勸道:“父親,四弟的話雖不中聽,但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男人的面子都是要靠自己掙的,四弟若是能娶了陌柳,就不用爲前程犯愁了。
郡主待陌柳她們都是極好的,又怎會不提拔她們都夫婿?
四弟雖然文武皆不出色,但他性格好處事圓滑,只要有機會,將來定會飛黃騰達的。”
桓崧捋着鬍鬚,仔細琢磨長子的話。
過了好一陣,他才點頭道:“照陳哥兒這麼說,這樁婚事倒也不差,只是這弋陽郡主……”
他又想起了關於蕭姵的那些傳言。
秋狩五場奪魁興許會有點水分,但自小就舞刀弄槍的女子,性格絕非“潑辣”兩個字能夠形容。
丫鬟變妯娌,她真的願意麼?
他們本是好意,可萬一到了她那裏就成惡意了呢?
老虎屁股摸不得,一旦母老虎翻臉,他們一家人豈不是要倒黴?
他們夫妻砸了那麼多的銀子才換來如今的局面,真是捨不得啊……
有些話好說不好聽,妻子和兩個兒子興致正高,掃興的話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姚氏笑道:“凡事總是要試一試才知道結果,鬱哥兒和郡主這一去就是一個月,想來也該回來了。
咱們做好準備,等他們一回來就去提親。”
桓崧想了想,對桓陌道:“在郡主回府之前,你小子雖好老實一點。
不要總去騷擾人家姑娘,更不要到處瞎混,聽到沒有?”
桓陌老老實實應道:“是,兒子知道了。”
※※※※
花曉寒和桓際商量好整治桓陌的辦法,就吵着要去鷫鸘園找陌柳。
桓際無奈,只能攬着她的腰將她送過了圍牆。
他的輕功是很不錯的,但比起蕭姵還是差了不少。
尤其是帶了一個人的情況下,落地遠不如蕭姵那麼穩。
花曉寒嫌棄地念了他幾句,小夫妻二人一路吵吵鬧鬧來到了鷫鸘園的正房。
主子們不在,丫鬟婆子們卻不敢怠慢,在陌柳的指揮下井然有序地做事。
花曉寒見她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有些難以置信。
她一把拽過晴照:“喂,陌柳該不會是被氣過頭了吧?”
晴照噗哧笑道:“您可真會開玩笑,咱們陌柳境界高着呢,一個小小的登徒子,能翻得起什麼浪?”
花曉寒咧咧嘴:“什麼境界不境界的,我自去和她說。”
她鬆開晴照的胳膊,提着裙襬朝陌柳小跑過去。
陌柳這時纔看見她,福了福身才打趣道:“三少夫人又是翻牆過來的?”
“哎呀——”花曉寒挽起她的胳膊:“你是故作鎮定,還是像晴照說得境界高啊?”
陌柳忍俊不禁:“您別聽她們亂說,奴婢就是個丫鬟,哪兒有什麼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