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鳳濯的身份太過特殊,桓鬱和蕭姵不好邀請他前往郡公府,只能繼續陪着他在田莊裏東拉西扯地閒聊。
用過午飯,小夫妻二人向姬鳳濯告辭。
姬鳳濯自是不捨他們離去,但田莊裏條件實在有限,他也不好挽留,只能親自將他們送出了田莊。
見桓鬱準備上馬,他緊走幾步拉住了馬繮。
“鬱兒,舅舅手裏還有些你母親的親筆書信,你若是想看的話,我這便讓人去取。”
桓鬱道:“母親的遺物我那裏也有,舅舅還是留着做個念想吧。”
“這不一樣……”姬鳳濯還想解釋。
“沒什麼不一樣,舅舅請留步,咱們改日再會。”桓鬱牽馬認鐙,與蕭姵一起打馬離去。
望着漸漸遠去的兩道身影,姬鳳濯的面色有些凝重。
一名親衛上前道:“殿下,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等!”
若是簡簡單單見一面就能辦成的事,又何須他親自出馬?
親衛不敢多言,只能陪着他緩步走了回去。
※※※※
一口氣跑出了二里多,蕭姵一把拉住了馬繮。
“喂,你倒是說句話呀!”
桓鬱也拉住馬,笑着問:“這一路上你不也沒說話麼?”
“切——”蕭姵衝他揮了揮馬鞭:“你這話說得好沒意思,姬鳳濯又不是我舅舅,我能有什麼想法?”
桓鬱斂住笑容:“他是我舅舅,可我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那些書信你真不想看吶?”
“徒增傷悲而已,沒什麼好看的。”
“哎呀,你這人真是的!”蕭姵快炸毛了。
桓鬱又被逗笑了。
他不相信小九看不出姬鳳濯的用意。
母親的信他當然是想看的,但不能因此被姬鳳濯牽着鼻子走。
那些書信全都是他還沒有出世之前寫的。
那時姬鳳濯只有十三四歲,母親也非常年輕。
身爲長姐的他給弟弟寫信,除了勸慰告誡之外,難免會回憶起當年與父母在一起的事。
姬鳳濯看出他對清德帝和楚皇后沒有太過濃烈的的感情,八成是想用那些書信來打動他。
他從不喜歡自己的情緒被人左右。
想不想幫姬鳳濯,要不要替清德帝和楚皇后報仇雪恨,應該由他和小九來做決定。
就算要與人商量,那人也只能是祖父或者父親,絕不會是姬鳳濯。
桓鬱揪住蕭姵的鞭梢:“和你開玩笑呢!那些書信放在姬鳳濯那裏又不會飛走,等我什麼時候想看了,自然會去找他。”
蕭姵吐了吐舌頭:“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你倒是說說看我在想什麼?”
“姬鳳濯是做大事的人,抽空來一趟不容易。即便面上看着平靜,心裏也焦急得很。
你不就是想晾他幾日,讓他那有些發熱的頭腦冷靜一下麼?”
“知我者,蕭家含之也!”
“你煩不煩人啊!”蕭姵在暴雨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暴雨長嘶一聲,馱着桓鬱朝右前方飛馳而去。
不多時,兩匹寶馬再次並肩而行。
“小九,你這是不打算回府了?”
“咱們回來之後還沒有見過祖父呢,我想去給他老人家請個安。”
“知我者……”
“閉嘴!”
兩人的坐騎若離弦之箭,很快就沒有了蹤影。
大營距離郡府二百里,尋常的馬大約需要跑兩個時辰。
但對於狂風和暴雨而言,一個時辰就到了。
這是蕭姵第一次來桓老郡公的大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從前她還不認識桓鬱的時候,祖父就時常在她面前提及桓老郡公,說他治軍極爲嚴明。
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不僅士兵們個個進退有序,就連軍帳都比其他大營搭得整齊乾淨。
桓鬱接過她手裏的馬繮,同自己的一併交給了一名士兵。
“小九在看什麼呢?”他好奇地拽了拽蕭姵的胳膊。
蕭姵笑道:“沒看啥,就是覺得這裏挺乾淨的……咱們快走吧,待會兒祖父又要嫌我拖拖拉拉了。”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大帳外。
早有士兵將二人到來的消息稟報了桓老郡公。
不等親兵通傳,大帳裏傳出了一道洪亮的聲音:“進來!”
果然不出蕭姵所料,二人才剛踏入大帳,就聽見桓老郡公在念叨:“拖拖拉拉的幹啥呢,從大營門口到老夫的大帳居然用了一刻鐘!”
蕭姵睃了桓鬱一眼,兩人一起行禮問安。
桓老郡公放下手裏的書本,擡起頭笑道:“你們倆不是纔剛回府麼,也沒說好好休息幾日,這麼早到大營來做甚?”
蕭姵走到書案旁,先是探着腦袋瞧了瞧他在看什麼書。
桓老郡公笑罵道:“鬼頭鬼腦的,難道老夫看什麼書還要你管?”
蕭姵嘟着嘴道:“我都嫁進桓家三個月了,您老人家啥都捨不得教我!”
桓老郡公懶得理她,只對桓鬱道:“姬鳳濯前幾日已經到天水郡了,可曾去找你們?”
桓鬱道:“他先是約父親見面,我們是今日一早纔去見的他。”
桓老郡公嘴角彎了彎:“這傢伙做事倒是比從前更有章法了。”
蕭姵道:“您就直接說他更奸詐好了,阿鬱又不會不高興。”
桓老郡公笑道:“喲嗬,幾日不見,都叫上阿鬱了?快與老夫說說,你們在獵場都幹了些啥?”
桓鬱的臉皮並不薄,但也撐不住祖父和媳婦兒這般玩笑,耳根子居然有些發燙。
蕭姵翻了翻眼皮:“還能幹啥?淨顧着幫您老人家調教孫輩了!”
桓老郡公笑得更開心了。
“說具體些,如果他們真的學乖了,老夫這裏可有重賞!”
“纔剛教訓過,總得過些時日才知道有沒有效果啊?
您老人家的賞賜一定給我留好了,別到時候又不認賬了。”
“就數你個鬼丫頭最精了!”桓老郡公拾起書本,在她腦門上拍了兩下。
蕭姵捂着腦門,自己尋了一把椅子坐下。
桓老郡公又問桓鬱:“今日你們與姬鳳濯見面,他都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