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他的氣息沒能調勻，不禁劇烈咳嗽起來。
蕭姵笑道：“你也別跪着了，回去把銀票收拾妥當，若是晚了恐被桓二哥和豐收發現。”
“是。”桑璞站起身，把裝銀票的小匣子塞進了袖中。
蕭姵又道：“你與豐收都是自小跟在桓二哥身邊伺候的，如今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你可有什麼中意的姑娘？”
桑璞撓了撓頭：“小的……小的還沒想過，一切聽憑主子們安排。”
“桓二哥的脾性你知曉，我是什麼人你大概也清楚了，我們都不喜歡干預別人的私事。
妻子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喜歡，我們怎好替你做主？”
“這事兒還是等小的從錦國回來再說……”
見他腦袋都快縮進衣領裏了，蕭姵打趣道：“懂得儉省是件好事，但男子太過摳門兒，會把姑娘們嚇跑的。
你和豐收對桓二哥一向忠心，將來自是不會虧待了你們。”
桑璞的臉漲得通紅。
他的長相和豐收不相伯仲，說話辦事卻一向比豐收利索。
然而這些年在府裏，豐收卻明顯比他更受丫鬟們青睞。
原正就是豐收比他大方，經常買些小喫食小玩意兒去哄她們。
他一向看不上那樣的做派，總覺得能被那些小玩意兒哄騙的姑娘，並非好妻子的人選。
卻從來沒有想過，若是太過摳門兒，姑娘們又會怎麼看他。
“小的謝郡主指點。”桑璞躬身謝道。
一點就透自然招人待見，蕭姵笑着吩咐：“我有耽誤了你好一陣，趕緊回去吧。”
桑璞紅着臉退出了書房。
回到前院剛把銀票收拾妥當，桓鬱和豐收回來了。
他上前行過禮，桓鬱問道：“我聽負責灑掃的老秦說你剛從內宅回來，是郡主那邊有什麼吩咐麼？”
桑璞的面色平靜無波，完全看不出方纔經歷過什麼。
“郡主交待小的要好生照顧爺，千萬不能讓您冷了餓了。”
“就這些？”桓鬱撫了撫衣袖。
桑璞太瞭解他的性子，知曉自己若是不交待幾句實話，最終一定會導致半個字都別想隱瞞。
“郡主還問……問小的和豐收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不待桓鬱發笑，一旁的豐收有些急眼了。
“桑璞哥，你沒在郡主面前亂說吧？”
桑璞白了他一眼：“你有中意的姑娘麼？”
“我是沒有中意的姑娘，可萬一你胡編亂造陷害我呢？”
桓鬱笑着輕斥道：“豐收別插嘴，聽桑璞把話說完。”
“哦。”豐收嘟了嘟嘴，不敢說話了。
桑璞心一橫，把蕭姵說他摳門兒的那些話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
豐收噗地一聲笑了。
郡主實在是太厲害了！
腳踹曹錕拳打尉遲，活擒扎不脫刀劈烏木圖。
血戰江山閣營救衆男童，中秋懲治浪蕩子，上元夜圓情奪魁……
短短一年半，單是他親眼見證她做過的大事，兩隻手都數不清。
還有長房和姑奶奶一家，全都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
“笑個屁啊你！”桑璞重重拐了豐收一下。
豐收喫痛，雖不敢鬧騰太過，還是還擊了對方一拳。
不得不說桑璞這一招非常有效，之前還有些疑惑的桓鬱沒有再繼續追究。
※※※※
桓陳和小許氏沒有回府，桓鬱和桓陳又即將遠行。
加之桓惜一家缺席，郡公府今年的中秋家宴多少有些冷清。
反倒是一向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甘氏和輝哥兒母子，在家宴上小小出了一點風頭。
一歲半的輝哥兒正是最討人喜歡的年紀。
他的模樣生得像老夫人許氏，是個非常漂亮的可愛小男娃。
不久前纔剛學會自己走路，腳步蹣跚地在正廳裏四處玩耍。
桓老郡公不喜長房一家，對輝哥兒這個唯一的曾孫卻十分疼愛。
見他的小短腿有些打晃，桓老郡公吩咐甘氏將孩子牽到他面前，伸出大掌將肉嘟嘟的輝哥兒抱起來放在腿上。
輝哥兒也挺配合，不僅不哭不鬧，還高高興興地把桓老郡公喂他的果子喫得乾乾淨淨。
臨了又加了一聲極爲清晰的“曾祖父”，把桓老郡公逗得合不攏嘴。
最近一段時間過得有些灰頭土臉的桓崧和姚氏，也因此揚眉吐氣了一把。
尤其是桓崧，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看向二房諸人的目光都有些飄。
繼承爵位又如何？
兒子有出息又如何？
兩個兒媳身份尊貴又能如何？
全部加起來都及不上他的一個孫子！
聽說這兩日父親打算派鬱哥兒和際哥兒外出執行什麼祕密任務，一年半載都未必能回來。
他們兩個不在，侄媳婦們就更生不出孩子了。
桓崧甚至有些惡毒地想，若是兩個侄兒從此以後再也回不來，那爵位……
正廳修建得十分寬敞，兩房人雖然相對而坐，距離卻不算太近。
以尋常人的目力，很難看清楚對面人的眼神。
而且大家都只顧着看桓老郡公和輝哥兒，沒有幾個人會往他那邊瞧。
可這一切還是沒能躲過桓鬱和蕭姵的眼睛。
蕭姵冷笑着拽了拽桓鬱的衣袖。
“輝哥兒長得這般可愛，原來根源全都在大伯父身上。”
桓鬱本來是有些不爽的。
都說喫一塹長一智，他的大伯父卻是死性不改。
大哥都主動離開天水郡了，他卻還在惦記爵位。
可聽了蕭姵的話之後，他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一歲半的孩童當然是可愛的，三十多快四十歲已經做了祖父的男子再用可愛來形容，那簡直就是災難。
然而，他還真挑不出小九這句話的毛病。
大伯父活到這個年紀還如此單純，沉醉在美夢中不肯醒來，難道不夠“可愛”麼？
正想着，老夫人許氏突然開口了。
“咱們家男丁不算少，輝哥兒這一輩卻有些太過單薄。喬氏，你這個當家主母也該好好反省一下。”
喬氏早已經習慣了她的刁難，站起身應道：“是，兒媳一定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