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從雲還是那麼“誠實”,絲毫沒有遮掩情緒的意思。
姬胤渚看在眼裏怒在心頭,火氣卻怎麼都發不出來。
如今正值安王府和康王府爭奪儲位的關鍵時期,多一份支持便能多一分勝算。
與弱水城相比,從雲山莊連“彈丸之地”都不算,但這個充滿了神祕色彩的地方,卻和弱水城一樣異常富庶。
而這個事實,正是上一次弱水城之行發現的。
他是在軍中待過的,深知養一支軍隊需要花費幾何。
衛從雲的身份遠遠及不上他和諸葛霖,但他當日和他們一樣,隨行也帶了上萬人馬。
就算他是在打腫臉充胖子,也不可能把從雲山莊的家底掏空。
換句話說,從雲山莊至少養了近兩萬的軍隊。
如今衛從雲主動向自己示好,他能拒絕麼?
當然,天上不會掉餡餅,從雲山莊肯定不會白白支持他。
衛從雲方纔表達得很清楚,從雲山莊與錦國勢不兩立。
但從他的話中也能聽得出來,他們真正痛恨的不是錦國,而是被稱作“狗皇帝”的皇祖父。
假若皇祖父……
姬胤渚用力扯了扯衣領,只覺有些口乾舌燥。
衛從雲嗤笑道:“當年狗皇帝如果像世子這般左顧右盼猶豫不決,皇位還會是他的麼?
我從雲山莊的目的只有一個,世子不願意合作的話,在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拜訪康王世子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衛從雲之前那些不舒服的感覺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第一次發現,挑撥離間這種事情,做多了自然能夠得心應手。
“康王世子”四個字,讓姬胤渚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姬胤楓文武皆不算出衆,拉攏人心卻着實有一套。
他前日剛聽說,那廝最近結識了一位出手十分闊綽的喬姓公子。
那喬公子時常出入康王府,值錢的物件兒流水似地送到了姬胤楓手中。
如今錦國局勢不穩,各家王府用錢的地方都很多,守着這麼個財神,姬胤楓那廝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假若衛從雲也投靠了康王府……
不,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從雲兄……”他一把拽住衛從雲的胳膊:“難得從雲山莊如此看得起小弟,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親兄長,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衛從雲的後脊樑有些發麻。
天生的厚臉皮的確不是後天可比。
他本以爲自己已經夠無恥了?比起皇室子弟卻還差得太遠。
衛從雲彎起手指在腿上敲了敲:“如今錦國烽煙四起?江山已是風雨飄搖。
世子年輕有爲,自是不願意看着大好河山落入他人之手。
所以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只有早些坐上那個位置?才能平定叛亂收復疆土。
否則……”
衛從雲笑了笑,沒有繼續往下說。
姬胤渚握了握拳。
拿下西南八郡之後?姬鳳濯的進攻勢如破竹。
如果再任由皇祖父坐在那把椅子上,用不了多久江山就會易主?爭奪儲君之位還有什麼意義?
“好!”他在案几上重重捶了一下:“從雲兄?你說咱們該怎麼做?”
我只能保證爲世子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大主意還得您自己拿。”
姬胤渚被氣笑了。
這廝真是個滑頭!
可人家一直都表現得這般“誠實”?他還能說什麼?
“從雲兄?表面上看皇祖父待我和姬胤楓都一般疼愛,其實不然。”
衛從雲道:“世子的意思,狗皇帝更加看重姬胤楓?”
“這個……咳咳……”姬胤渚清了清嗓子:“從雲兄,小弟知曉你非常痛恨皇祖父,可你也別在我面前一口一個那啥好麼?”
皇祖父是狗?他這個親孫子又能好到哪兒去?
衛從雲輕嗤道:“世子的看法在下不敢苟同。皇帝不可能不清楚當今的局勢。
姬胤楓的確有過人之處,但眼下的錦國最需要的是一位有本事率軍擊退叛軍的儲君。
在這一點上?姬胤楓能及得上你麼?”
這幾句話說在了姬胤渚的心坎上。
他一直就看不上姬胤楓的做派。
若是靠着拉攏人心就能打敗姬鳳濯,還要武將和軍隊做甚?
他自信滿滿道:“若是單論打仗?十個姬胤楓綁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
衛從雲一盆冷水潑過去:“光說不練假把式,你得做幾件實實在在的事情讓皇帝瞧瞧。”
姬胤渚道:“你的意思是讓我請纓出征去和姬鳳濯交戰?”
“我的意思是?世子不能再像現在這樣整日悶在府裏?得去找點事情做。
否則時間一長?皇帝被姬胤楓哄得服服帖帖,還能記得你是誰?”
姬胤渚撫了撫下巴:“經從雲兄提醒,小弟倒是想起一事。”
“世子不妨說來聽聽。”
“前次你我前去弱水城提親,着實被上官南蕭那臭小子羞辱了一番。
從雲兄是沒能親眼目睹,那廝在河邊小樹林中設伏,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後來我在護衛們的掩護下勉強逃脫,那廝卻依舊不忘挑釁。
他說若是一個月之內不敢露面,就把我的姑母湘東公主剁了喂狗!
從雲兄,你說我還能忍麼?”
衛從雲真是有些憋不住了。
起弱水城求親一事都過去一個半月了,這難道不是忍住了麼?
還有,他和上官南蕭雖然不熟,但也大概能看出那人的脾性。
若非姬胤渚當時說了什麼難聽話,他又豈會主動挑釁,甚至還說出那些難聽話?
他看向姬胤渚:“世子是打算帶兵去攻打弱水城?”
姬胤渚道:“求親未果又倉皇逃回,本世子的臉面都丟盡了。
若非祖母竭力勸說,皇祖父早已經重重責罰。
這口氣我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思來想去只有給上官南蕭那廝喫個教訓,最好能從弱水城得些好處。
我的面子事小,讓皇祖父認可我的能力,繼而將軍隊指揮權交給我,這纔是最終的目的。
誠如從雲兄方纔所言,大好河山一旦落入姬鳳濯之手,儲君之位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