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的前一句，讓閣優以爲自己可以起來了。堂堂的帝師不會和他一個小人物計較。
可是帝師的後一句，又讓他掉落了深淵。
什麼鬼？外面冷，到裏面去跪。
都是跪，有什麼區別嗎？
但是這種話語只能在閣優的心中腹誹。帝師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可不敢再反駁了。
陳淵對閣老仍然是尊敬的，他將閣老給請進了屋子裏面。
身邊暗組的一位女屬下，適宜的爲他泡上了一杯熱茶。
茶香四溢，閣老卻沒有品茶的心情。
陳淵不顧這些，他到大廳裏面坐下。自顧自的拿起了茶杯，品嚐了起來。
“閣老，閣優的事情在我眼裏，只不過是小孩子鬥氣打架而已。你帶他來請罪是一方面，另外還有事情要央求我吧。”陳淵喝了一口茶，臉上洋溢着笑意，彷彿已經看透了一切。
閣老輕嘆了一口氣。
端起了茶杯，也不顧茶水滾燙，一口給自己灌了下去。似乎是把這茶當成酒了，喝了之後，纔好說出來。
“既然帝師大人已經看出來了。那麼老朽就不必遮着掩着了。”
“是這樣的，我這不孝孫子，在您滅張家的時候，見到了帝一軍英姿，吵着鬧着要加入帝一軍。這孩子連武協的銅色令牌都不要了。”
“閣優這孩子以前不懂事，冒犯了帝師，還請帝師大人寬空大量饒恕了他，給他一次進帝一軍的機會。”
閣老站了起來，拱手抱拳對着陳淵說道。
他的態度十分的恭敬，爲了他的孫子前途，甚至就差當面下跪了。
陳淵自然看得出來閣老的心。
“閣優以前是想要參加古武協會的，所以他一直在討好張強。想要進去武協。而你一心想要他去參軍。”
“怎麼？看你這樣子，閣優改變主意，想要參軍了。你卻是不願意了？”
陳淵沒有提閣優要進帝一軍的話茬，而已轉頭問起閣老爺子的意思。
閣老是退伍老兵，還和他一樣，都上過南境的戰場。這樣的前輩，是值得陳淵是尊敬對待的。
所以，陳淵其實更在意的是閣老的想法。
帝一軍可是有着嚴格要求的，每年在各處軍區的兵王中，才能夠選出一些好苗子進去。憑着閣優這什麼功績都沒有，自然是不可能進入帝一軍的。
所以閣老爺子提出來，只是想要得到帝師的肯定。哪怕爲閣優在南境謀劃個義務兵也好啊。
近水樓臺先得月，至少就有了接觸帝一軍的機會。
但陳淵看向閣老的樣子，似乎改主意了，對於閣優想要去參軍的願望並沒有那麼的強烈。
“唉。這是說來話長。”
“帝師大人，您也知道閣優是我們閣家的獨苗。而南境現在雖然安定了，但參軍就意味着他這二十年都得待在部隊裏面。而無法回家繼承閣家家業。”
“我雖然同意他去參軍。但是他的父母卻並不願意。因此和我吵鬧起來。”
閣優加入武協，在他的父母看來，這是榮譽的事情，每年就交一些學費，還能夠學到一身的功夫，以及得到古武協會的庇佑，這是很划算的事情。
閣家就閣優一根獨苗，萬一閣優出了個什麼意外，他們閣家的香火不就斷了，閣優父母所打拼下來的家業不就廢了嗎？
後繼無人，斷香火。閣優的父母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出現的。
他們哪管什麼帝師陳淵，護犢心切的閣優父母，甚至放出了狠話。
閣優去參軍，就是你閣老慫恿的。若他真的進了部隊，那麼閣家就與你閣老斷絕關係。從此你就在這烈士陵園度過剩下的半輩子吧。
逢年過節，不會有人來看你。甚至你老了，死後也不會有人給你收屍。
若是晚年落到了一幅無人收屍的地步，那他就實在是太可憐了。若真的是這樣，還不如當初就戰死在南境，死了之後，還能夠在這烈士碑上留下一個名字，以供後人瞻仰。
不得不說，閣老是一個好兵。在南境殺敵的時候，也是一個好戰士！
但很可惜，他對子女的教育是失敗的。無論是對自己的兒女，還是對閣優這個孫子。
若不是陳淵出手教訓閣優，給他上了一課，估計閣優對待閣老，也仍舊會像以前一樣，那麼的不尊敬。
“帝師大人，老朽又何嘗不知道參軍的苦。那些看似光亮的功勳背後，哪一個人不是用血換來的。”
“人固有一死，但若是能戰死沙場，能死在保家衛國的衝鋒路上。那纔是值得的。”
“我不怕自己的孫兒犧牲在戰場上，我將他送到這裏，就是將他的性命交給了國家。他就算是死，也得戰死前線。”
“但是，我怕的是他就算是戰死前線，也無法讓自己的父母理解那份執着，也是籍籍無名的。”
閣老看了看外面的墓地。
烈士陵園埋着的將士都在墓碑上留下了名字，但在一線戰場上，還有許多將士的遺體是帶不回來的。
還有許多將士是就地埋葬，最後連個名字都沒有辦法留下，在那亂葬崗裏面，只留下了殘破的血肉。
“閣老。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以前，是我們疏忽了。從此之後，來軍的將士無論戰死，還是退伍。都會歸到故里，都會在軍網中留下他們的名字。”
陳淵查過閣老的檔案。白虎曾經將閣老的那一份泛黃的舊檔案送到陳淵的手裏，都震撼軍方還有這樣的事情。
戰敗的將士，是不配留名的。
對於陳淵爲參軍以前，是有這麼一條潛規則。意思是隻給人們看見那些光輝勝利者的名字，只在檔案中，記錄那些在勝利戰役中犧牲將士的名字。
所以，閣老的檔案都隱藏了起來。也就是他，才能夠調動出來這份二十年前的檔案。
“閣優是否參軍，我會根據他的意願安排。若他想進帝一軍，還得看他自己在軍分區的努力。”陳淵沒有給閣老肯定的回答。
但是能夠得到這樣一個答案，閣老也心滿意足了。
陳淵送走了閣老。而閣優仍舊跪在大廳中央。他沒有叫閣優起來，只是淡淡的看了這個孩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