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垂眼不說話。
南時很快就調來了周圍的監控,老人家確實被人帶走了,而且是一羣陌生人。
如果是綁架,這會兒她的手機上應該會收到消息纔對,外婆這輩子都沒怎麼離開鄉下,不可能樹敵,對面肯定是針對她才綁架人的。
很快,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南錦屏打來的電話。
“小嫿兒......你過來人民醫院,我......我撞了你的外婆,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南錦屏的聲音帶着哭腔,時嫿腦子裏瞬間“嗡”的一聲。
汽車很快朝着人民醫院開過去,她只覺得手腳冰涼。
她萬萬沒想到,這件事還牽扯進了南錦屏。
南錦屏是她唯一的朋友,外婆又是她唯一的親人......
下車的時候,時嫿的腿腳有些發軟,幸虧霍權辭在一旁把她扶住。
她緊緊的靠着他,臉色煞白,艱難的進醫院裏。
南錦屏就在手術室外坐着,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眼睛已經哭腫了,妝容也花了。
“小嫿兒,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我只是眼花了一下,就看到她出現在汽車前了。”
南錦屏的嗓子沙啞,語氣透着恐慌。
時嫿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想哭,卻一個字都哭不出來。
直到搶救室的門被人打開,醫生摘下臉上的口罩,“我們盡力了,這裏有家屬麼?簽字吧。”
時嫿覺得自己的耳膜被人刺了一下,神經一下子崩潰。
“什......什麼?”
她驚愕的反問道,大顆大顆的眼淚決堤似的掉下。
醫生有些不忍,“抱歉,人沒有搶救過來,你是老人家嘴裏唸叨的外孫女吧,老人家的肋骨斷了好幾根,而且腦袋裏有積血,加上她之前似乎做過一場大手術,身體虛弱,所以很抱歉。”
時嫿的嘴脣顫抖了幾下,說不出一個字,只是悶悶掉眼淚。
南錦屏哆嗦着把自己環了起來,手腳都是冰涼的,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她也是這樣撞了一個人。
依舊是滿世界的血,染得到處都是。
她的腦袋好疼,疼的快要炸開了。
她撞死了自己好朋友唯一的親人,這份罪孽怎麼會降臨在她的頭上,她寧願死的那個人是自己。
“時嫿,你振作一點兒!”
霍權辭看到時嫿的眼裏已經沒有任何靈氣,嚇得掐住了她的人中。
走廊盡頭響起了腳步聲,周歸璨急衝衝的走了過來,看到南錦屏已經失去理智,心裏一痛,“錦屏!”
他把人攬着,呼喚她的名字,可是南錦屏說不出一句話,抱着自己的頭一直胡言亂語。
周歸璨連忙讓醫生過來打了鎮定劑,把人送進了病房。
霍權辭也讓醫生給時嫿打了鎮定劑,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沒事的,沒事的,你還有我。”
時嫿沒吭聲,怔怔的看着某一個點,眼裏沒有任何焦距。
與此同時,網上的輿論已經發酵了。
南錦屏現在是公衆人物,主演的電視劇剛剛播出,結果卻鬧出了人命。
“我聽小道消息說南錦屏之前就撞過人,坐了三年多的牢。”
“而且撞的還是自己的情敵,怎麼心腸這麼惡毒。”
“這一次撞死的是個老人家,沒有搶救過來,監控什麼的都在,我看她怎麼反駁。”
是的,南錦屏開車撞徐映碧的監控視頻已經被放到了網絡上,播放次數短短時間就破了千萬,網友的罵聲一陣接着一陣,恨不得用口水淹死她。
而當事人南錦屏卻還在昏迷,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南錦屏喝酒的事情也被爆了出來,酒駕就算了,還撞死人,撞死的還是一個老人,短短時間,網絡上全是關於她的消息。
周歸璨就是有心壓都壓不了,這個時候民怨沸騰,越是鎮壓,越是反彈的厲害。
南錦屏一直在胡言亂語,只是聲音很小,他傾身去聽,也只隱隱的聽到,“對不起,對不起......”
周歸璨感覺自己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他說過會好好保護她的,結果還是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另一邊,時嫿的情況也很不好。
一個是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唯一的親人,這次她一下子失去了最寶貴的兩人。
夢中她一直在哭,咬牙悶哭,脣瓣都被咬出了血跡。
霍權辭用紙巾擦拭着她的脣瓣,眉宇滿是愁容,“醫生,再打一針鎮定劑吧。”
第二針鎮定劑被注射進去後,時嫿的眼皮耷拉下去,進入了昏睡狀態。
霍權辭握着她的手,指尖緩緩擦拭她眼角的淚痕。
這些眼淚像是滾燙的岩漿,全都流進了他的心裏,灼燒着他的心臟。
不一會兒,南時走了進來,臉色陰沉,“總裁,帶走老人家的是他鄉下來的遠親,他們偷了老人家幾個兒女的資料,冒充她的兒女將人接走,現在人已經被抓住了,但是定不了罪。”
畢竟是徐映碧自己脫離了人羣,走到馬路中央去的,警察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倒是南錦屏,有監控視頻在,又加上她確實在開車前喝了酒,恐怕不只是三年牢獄那麼簡單。
何況有時嫿這個法律專業的高材生在,讓她坐個十年牢都行,只是南錦屏是她最好的朋友,過去已經蹲了三年的牢房,只怕她不忍心。
這件事疑點重重,一切都太巧合,卻也該死的找不出其他蛛絲馬跡。
霍權辭的臉色更加陰沉,“那些遠親爲什麼來京都?”
“總裁,前不久時小姐和老人家去了鄉下一趟,在縣城裏住星級酒店的時候被她的親戚發現了,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想來分一杯羹,之前被打發走的近親自然不樂意,也想着來試試,所以兩撥人先後來了京都,遠親害怕近親把所有好處都搶走,所以率先偷走了他們的資料,讓他們接不了人。”
“他們怎麼知道老人家在療養院?”
南時知道他會問這個,嘆了口氣,“老人家患了阿爾茨海默症,情況好些的時候就是正常人,情況不好整天就知道發呆,之前她在酒店的時候,有專門的服務員在照顧她,問了她一些問題,估計老人家說了療養院的事情,而那羣親戚來之前已經打聽清楚了,不然也不會事先準備了證明親屬關係的資料。”
霍權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這一切都很合理,稱得上是天衣無縫。
可太完美,本就是最大的破綻。
這一切的幕後主謀早晚會露出尾巴的。
“我知道了,唐家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麼?”
上次在縣城,唐家的人追殺他和時嫿,這筆賬總得還回去。
“證據已經收集好了,不過唐家老爺子藏的深,這些東西就算爆出去,估計他還是會像上次一樣,六親不認。”
上次戚焰爆出唐家挖私礦的消息,唐老爺子毫不猶豫的舍了爲他斂了那麼多資產的旁支,這一次估計也能捨棄自己的親兒子。
“放出去吧。”
霍權辭的語氣沒有任何溫度,目光擔憂的看着時嫿。
時嫿已經徹底陷入昏迷,嘴脣的血跡清晰可見。
她垂在一旁的手捏得緊緊的,手心裏也血跡斑斑。
霍權辭拿過一旁的紙巾,將她的手指掰開,把紙巾塞了進去,免得她繼續弄傷自己。
而此時的唐家還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從唐婧冉的婚禮之後,唐老爺子就一直在生氣。
寧瑜也理虧,這幾天收斂了性子,不停的忙上忙下,老爺子對她的態度總算是緩和了些。
“爸,婧冉可能還小,不知輕重,回頭我會好好教育她的。”
唐老爺子平時也是真的疼愛唐婧冉,他在高位待得久了,家裏其他晚輩看到他都是戰戰兢兢的,唯獨唐婧冉會向他撒嬌,所以他對這個孫女自然也是不同的。
寧瑜看到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動容,連忙繼續開口,“而且這件事也不能怪婧冉,畢竟我和霍箏這麼多年的交情,當初我們一心撮合婧冉和長安在一起,誰知道人家會臨時來這一出,婧冉也受了委屈,她喜歡長安這麼多年,估計是真的傷心了。”
老爺子的臉色徹底柔和了下去,“聽說長安之前和時嫿是一對?他是因爲時嫿,才故意給我們唐家難堪的麼?”
“爸,當初在你生日宴上發生的事情,你還記得吧,時嫿明明出身低微,卻深得霍老爺子的喜愛,還當着衆人的面給她撐腰,她蠱惑人心的方式可是有一套。”
想到生日宴,唐老爺子的雙眼眯了眯,“那個時嫿有些礙眼了。”
寧瑜的嘴角瞬間彎了起來,“對呀,如果不是時嫿,長安又怎麼會故意讓唐家難堪。”
“婧冉是我寵着的孫女,自然不能被別人欺負了去,這件事你就去安排吧,不要讓霍家發現。”
寧瑜興奮的眼睛都亮了,不過態度還是十分恭敬,“我知道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