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劍尊 >第十八章 師父離去
    近些日子,李清玹只修那一劍,日復一日。原本是不免枯燥的,但是因爲金丹增長自身,因此李清玹練劍進境一日千里,感到那不斷進步的快感,早已把枯燥感覺掩蓋下去。但李清玹仍然不免疑惑。

    張老道分明說過,若能懂得各式劍路,修得一門劍法,配上身法步伐,就算沒有搬運氣血的法門,單憑這些技藝,也堪稱高手。李清玹現在雖然修道,但之前的武功卻沒落下,放眼整個大唐江湖,依然是最拔尖的那一撮人。

    但這些時日,李清玹仍然只修一劍。原來是與符法感悟有關?但這其中,有何關聯?“爲師我只讓你注意揮劍刺劍的發力方式,以及姿勢變動,但卻不傳其他劍法,不傳輕功身法,更不解說各種劍法的劍路變化,正因爲你這一劍別有韻味,與爲師的符法感悟大有相似之感。”

    張老道正想爲他解說,忽然頓了頓,嘆道:“你還不到嘗試符法的那個時候,且靜心修行先天元氣罷。”李清玹低聲應是,師父捨棄一身道行真氣,爲他築下根基,自然是爲他好的。

    張老道嘆道:“可惜爲師身上僅留下太上週天功,以及我遊歷各處的筆記,除此兩本之外,皆已遺失,此時要給你默寫一本出來,也沒有精力了。”李清玹微微握掌,心中歉意愈發沉重。

    張老道沉默良久,說道:“你有了七寸真氣,接下來便該自行磨礪,自行領悟,爲師雖還有許多東西不曾傳你,但餘下時日無多,就是再傳一門身法也嫌不足。罷了,你把金丹泡上一壺水,還能略微爲爲師續命,此去虞山,約莫還能走得遠些。”李清玹心中一震,驚道:“師父想要離開?”

    張老道點了點頭,說道:“那虞山之中,有神妙之處,虞山古稱烏目山,又因山形如臥牛,亦稱臥牛山,商朝末期姜太公曾在此山中隱居修煉。我在山中遇險,未曾觸及內中奧祕,趁着殘命未死,再去探上一探,興許還能留得半縷生機。即便不能僥倖存活,若能見識一番神仙風景,死亦瞑目。”

    李清玹心中知曉,師父此去只怕難以僥倖,當初身懷一十二寸真氣,堪比武學大宗師的全盛之時前去探虞山,尚且傷重瀕死,僥倖逃命,如今僅餘真氣兩寸,希望渺茫。

    李清玹曾經去過虞山外圍,一直只聽這大山險惡,其深處毒蟲猛獸無數,不見人蹤,心中也未想到,這座浩大山脈當中,竟還有這等神異之處。天地之大,果然玄奇無盡。

    “虞山深不可測,就算你修成一十二寸真氣,也不能輕易去探,日後若能修成劍丸,得以突破真氣外放以上的境界,方可查探一番。只是凡事要有敬畏之心,多一分謹慎,即便你當真突破了更高境界,在那虞山中也該小心謹慎,該退便退,不可留戀。畢竟真氣外放之上的本領,在虞山中能否多少自保之力,還未可知。”

    張老道嘆道:“除此之外,你那紅尾伯勞也陷在虞山裏,想必凶多吉少。”“什麼?”李清玹驚道:“師父見過伯勞鳥?”“那鳥兒被獵人一記彈弓打中,沒有當場死去已是大幸,我以真氣蘊養,護它性命,可在山中還是丟失了。”

    張老道緩緩說道:“那鳥兒也未必就註定會死,內中既然有神異之處,也許能有幾分造化。再者說,你此前也只當它死了,如今能有一分希望還是好的。”一隻鳥兒的性命,其實並不放在張老道眼中。只是他知道,那伯勞鳥是李清玹的孃親所留,睹物思人,感情想必不淺,才略微提起此事。李清玹暗自一嘆。

    “這劍且借爲師護身,你如今有七寸真氣,在內勁高手當中也屬上流,弄來一把寶劍不難。”張老道長身而起,足下輕踏,踢起一柄寶劍,手上一握,就將這劍拿住。張老道提起一壺靈水,掛在腰間,提劍而行。李清玹面色微變,喚了聲:“師父…保重…”

    “離合聚散,總有定數。”張老道笑道:“瀕死之前還能遇到自己的弟子,獲悉真氣外放之上,更有玄奇境地,心願足矣。我本只想傳個衣鉢,落個傳承,不想你有這等造化,爲師不忍你在練氣門檻蹉跎數十年,傳你真氣,也只是想你今後走得更遠。”

    李清玹微微咬牙,低聲道:“我必潛心修行,早日登臨真氣外放,破此當前壁障。”“那便代爲師好好領略一番那真氣外放之上的玄妙風景。”張老道灑然發笑,開懷大笑,推門而去。李清玹忙追上前。

    張老道忽然頓了一頓,沉聲說道:“我與上真觀觀主郝志靜乃是同門師兄弟,在我們這一輩,皆是志字輩,輪到了你,就該是……罷了罷了,你除了繼承本觀一部功法之外,其餘的什麼也沒有,就連本門戒律都一概不知,我也無暇給你講解,就算給你命名,定了道號,可今後下一輩,後面幾輩的道號法名,也是失傳的。”

    “我輩中人,學道修行,求得真我,去僞存真,你名裏又有個玹字,便喚作道玄罷。”“道玄真人,李清玹。”

    草木青蔥,然而天色稍暗,一眼望去,添了幾分黯淡。張老道望着前方,悵然嘆道:“上真觀傳承交給你了,在這一輩起,一切都從頭開始。什麼門派戒律,什麼後輩道號,盡都由你去了,觀你心地良善,又不乏聰慧,想來也不會讓我這上真觀成了邪宗異派。”

    李清玹微微一凜,低聲道:“師父放心,上真觀乃是修道尋仙的門派,我必一心求仙,不墜邪道。”“那我便放心了。”

    張老道沉吟道:“其實,上真觀在我師祖那一輩,聽聞也是神仙中人,直到先師一輩徹底失傳。希望到你這一輩能夠恢復祖師榮光。”說罷,他頓了一頓,低聲道:“今後若是要外出行走,用你道號便是,莫要添上上真觀的名字。”

    李清玹一怔,他本是個靈慧性子,頓時暗驚,“師父莫非覺得,有人意欲對上真觀不利?”“我也不知,自修成真氣以來,我有諸般敏銳之感,就連殺機也能感應出來。而這些年來我行走天下,總隱隱感覺有人窺視,儘管這感應極爲淺薄,數十年來只有兩三回,只以爲是錯覺。”

    張老道低聲道:“此去虞山歸來,便覺一身輕鬆。唔,也許只是錯覺。”數十年來,俱都有人窺探?那人在窺探什麼?能夠讓張老道都無法察覺,那人又是何等修爲?有了這等修爲,他又爲何只是窺視,而不下手?也許真是錯覺。

    但臨去之際,張老道還是留了一份謹慎,不說其他,就是自己行走天下數十年,無意中也得罪了許多內勁外放的武學大宗師。李清玹只應了聲是,其實目前他心中並無多少行走天下的想法。前兩年他仗劍而行,快意江湖,好不自在,但也有厭煩的時候。

    如今有了真氣,在竹屋中潛心修行,感應修行妙處,倒也不錯。張老道自然也看出他的想法,心中暗自一笑:“這般清淡的性子,倒是適合潛心修行,也罷,待他什麼時候厭煩了這日子,再四處走走也好。”李清玹想起一事,微微咬牙,道:“師父。”張老道笑道:“怎麼?”

    李清玹問道:“師父,我父親正值壯年,在數年前染病離世,但那病萬分蹊蹺,我總覺得不簡單。”“病?”張老道沉吟少許,道:“爲師我初至蘇州府,就查過幾遍,但是對於這些病,或是毒還是什麼的事情,我倒不甚清楚,也許你可以往京城一行。”

    李清玹本以爲張老道近百年閱歷,能有指點,未曾想到還是詢問無果。“傳聞京城長安有位國師,萬分神祕,乃是司天臺的監正大人,爲師曾數次前往京城,無緣一見。”

    張老道嘆道:“爲師踏遍諸多有神仙事蹟的地方,都一無所獲,倒是見過許多神異,可真正讓我有些掛念的,還是這位司天臺的監正大人。”“去了去了,我給你留下兩本書冊,一本是我遊歷筆記,一本是太上週天功,後附符道陣法感悟,你修行疲累之餘,稍微翻閱即可。”

    “多說無益。”“爲師去了。”張老道搖了搖手,緩緩向前,他一手提劍,腰間掛着水壺,灑然而行。李清玹站在院門前,只見那蒼老身影越走越遠,那佝僂身子似乎漸漸挺拔。天色昏暗,草木黯淡。張老道仗劍而行,哼出一曲小調,他飲了一口靈水,劍上一掃,大有劍仙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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