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看着他臉上的燒傷，欲言又止。
他就是衝着對方跟王旭長得像，才讓對方幫這個忙的，可這人半張臉都毀了……
“我爸前段時間被潑硫酸，傷到了。他臉上有傷，但也就傷了三分之一，能看出來他原本的樣子。而且基本情況我都告訴他了，他臨場反應很快的，周哥放心。”唐婉說道。
周哥還是有些擔心。
唐婉轉向唐旭光，“爸，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不會搞砸吧？”
“……不會。”唐旭光頓了一下，認真道：“我儘量少說話，以免露餡。”
他的反應太過真切，唐婉根本看不出真假。
事到如今，除了讓唐旭光進去試試，也沒別的辦法。
周哥深呼吸一口氣，率先進了病房，唐旭光跟在他身後。見唐婉也跟在後面，唐旭光停下腳步道：“婉婉，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我跟周哥提前說好了，我也進去。”唐婉說道。
周哥聽到，在裏面招呼了唐婉一句，唐旭光也不好再說什麼。
老太太住的是普通病房，裏面放置了三張牀，有三個病人，她住在最左邊。
除了幾個病人，還有一羣病人家屬。另外兩個病人各有一或者兩名家屬照看，剩下十多人，都是老太太這邊的。
聽見開門聲，一羣人扭頭看過來，然後在周哥示意下，嘩啦啦讓到兩旁。
等唐旭光跟唐婉進去後，他們又聚攏到一起。
不用周哥提醒，老太太一看到唐旭光，就認了出來，“王旭？是王旭嗎？”
她躺在牀上，原本帶着滿身暮氣。但在見到她的時候，渾濁的眼內起了一層光。
“嫂子，是我。”唐旭光放輕了聲音，走過去，拉住她的手。
王旭跟這家人一開始都是一個村子的，他輩分高，平時就是叫老太太嫂子。
這一點唐婉詳細問過周哥，但是她並沒有告訴她爸。她攥緊了拳，死死地盯着唐旭光。
唐旭光若有所察，回頭看向她。
唐婉很自然地低下頭，斂去了眼底的神色。
“你這臉，怎麼變成這樣子了？我上次見一個人，跟你長得可像，我都認錯人了。”
老太太拉着唐旭光的手，念念叨叨地說了很多，然後十分珍重地拿出一千塊錢，放到了他手裏。
“王旭，我得謝謝你這一千塊錢啊。當時我們孤兒寡母的，要不是你借給我這筆錢，我連孩子的學費都湊不齊，哪兒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老太太說到動情處，數次哽咽。
唐婉在一旁看着，受氣氛感染，眼角微酸。她沒繼續待在這兒，走出了病房。
她爸就是王旭，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可他平時待人那麼好，爲什麼要這麼對她媽，還有她跟小磊？要不是有老爺子救小磊，他早就沒命了！
周哥見她情緒不對，跟在她身後走了出來。
“你怎麼樣？”周哥遞給她幾張紙巾。
“就是聽老太太說以前的事情，覺得你們家挺不容易的。”唐婉接過紙巾，在眼角按了按。
他們父親跟村裏一個寡婦在一起了，不管他們母子四人的死活。
他作爲家裏老大，一早娶妻生子。只是因爲家境不好，當時娶的媳婦腦中有點毛病，生下來的孩子多多少少也有點問題。
周哥平時連家裏都不怎麼顧得上，就更不要說拿多餘的錢去管弟弟妹妹了。其實他弟弟妹妹要是學習不好，早點出去工作，家裏倒也過得去。
只是老二剛好高考，成績考得還不錯。
老太太爲了孩子走出去，也爲了氣自己那個鬼混的丈夫，想讓老二上學。
當時一千塊錢也不算特別值錢，可週哥的父親是個混子。他因爲一些事情，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有本事，不允許其他人借給他們錢，否則就去他們家裏鬧。
王旭是在這種情況下站出來的，他借給老太太一千塊錢，幫忙湊齊老二學費。甚至還因爲借錢給他們，他捱了一頓打，險些出人命。
周哥講這些的時候，唐婉能切實感覺到他對王旭的謝意和愧疚。
大致講完的時候，他眼睛已經紅了。
周哥感慨道：“我活了這麼多年，王旭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唐婉不否認，當年王旭的做法確實是好人標配，但他之前越好，她心情越是複雜。
她爸能爲了幫別人做到那一步，爲什麼後來會變了個樣子呢？
說他變也不合適，畢竟他對外是個慈善企業家，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好人。
啪嗒。
門打開，唐旭光走了出來，衝周哥道：“剛剛老人家……”他拍了怕周哥的肩膀，“你進去見一下最後一面吧。”
周哥紅着眼睛走了進去，沒過多長時間，裏面傳來一陣嚎啕哭聲。
唐旭光擦了擦眼角，衝唐婉道：“老人家這輩子不容易啊。”
“她以前容不容易我不知道，可死時子孫在身邊。不像我媽，被人害死，到現在兇手都沒付出代價。”
蔣曉曉被抓，只是因爲綁架簡明澤，還有朝唐旭光潑硫酸，跟唐母的死沒關係。
唐母的死過去兩年多，現在想要查，已經很難查到證據了。
唐旭光對上唐婉冰冷的目光，不見絲毫心虛，只是苦澀地感慨道：“如果你媽當初沒有領養曉曉，或者她在領養的時候，我勸阻她就好了。”
“真得是我媽提出領養的嗎？”
唐婉現在懷疑，領養蔣曉曉的事是她爸提出來的。
她這個問題提得有些突然，唐旭光問：“什麼？”
唐婉沒理會他，扭頭離開了醫院。
唐旭光看着她的背影，皺了皺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離開醫院後，唐婉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去看守所見蔣曉曉。
蔣曉曉聽說有人來看她的時候，以爲是唐旭光，十分高興。但在見到來人是唐婉的時候，她的欣喜立刻換成了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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