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好奇心令我的胃口全無,縱然面前是香味撲鼻的火鍋我也食不知味。
人生苦短,總得找點樂子。
“你說,法醫如果殺人的話,會不會把他開膛剖肚?他職業習慣,把繼父的五臟六腑全部從肚子裏拿出來用保鮮袋封好。”
“爲什麼要用保鮮袋封好?”西門不恥下問。
“可以用來煲湯啊!”
“你好惡心。”
大約是我和西門的一問一答成功把容衍給說的坐立不安,他開始打電話給法醫。
但是法醫沒接,容衍一遍遍地打法醫都沒接。
“他現在正忙着殺人怎麼會接?”我解釋給容衍聽:“按照法醫那種陰鬱的性格,百分之百會把繼父給幹掉。”
我好想去現場觀看啊,法醫真不夠意思,這麼好的事情也不帶着我。
容衍終於打通了法醫的電話,我不知道法醫在電話那頭說什麼,容衍一邊聽電話一邊起身往門口走。
“我也要去。”我像水蛭一樣黏上去。
“我也要去。”西門也湊過來。
“你去了小輪胎怎麼辦?”我瞪她,西門敗下陣來。
容衍帶我去找法醫,一路上我很雀躍:“哦哦,殺人嘍,殺人嘍。”
他從後視鏡裏看我:“簡寺鹿。”
“嗯?”
“你真的覺得法醫會殺掉他?”
“你不覺得法醫就在等這一天嗎?強女幹罪不會判死刑,但是法醫的女友因爲那個而死,你覺得法醫會讓那個繼父後半生逍遙快活?”
“如果是你呢,你會那麼做嗎?”
“呃,世界上還沒有人值得我爲他去殺人。”我兩手墊在腦袋下面當做枕頭仰面躺在後座上:“我是個很無情的人。無情的雨打在無情的臉頰上,啊,好無情...”
我的詩很蹩腳,但是不妨礙我作詩的雅興。
在容衍開到目的地的路上,我已經作出了六首詩,還有一首是三句半。
我很得意。
容衍把車開到了墓園,說來也奇怪,本來今天是個好天氣,豔陽高照的。
但是我們一下車天就陰了,風吹在臉上冷冷的,風中還夾雜着雨絲。
要不要這麼應景?
我貼過去跟容衍很鬼魅地講:“你看,月黑風高殺人夜。”
“現在是白天。”
“我說的是意境,你不覺得這個意境很符合殺人的氣氛嗎?”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你如果害怕...”
“我的字典裏沒有害怕兩個字,容衍,我現在跟你描繪一下等會我們就會看到的場景。在一塊印着一張笑的恬靜的美麗女孩照片的墓碑前,法醫身穿黑衣手拿手術刀,另一隻手按住繼父的腦袋,傷感而又悲慟地跟他心愛的女孩講:我今天給你報仇了。然後,寒光閃爍手起刀落,鋒利的手術刀劃破了繼父的脖子上的大動脈,罪惡的血液濺出來,灑在了女孩的墓碑上。哇,血腥中又帶着悽迷動人,令人聞者流淚看者傷心。”
“哦不,我這是透視眼,我能看到未來發生的事情。”我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這雙眼睛已經看透了太多。”
容衍不再搭理我,他拉着我往墓園裏走去。
我天不怕地不怕,單單就怕來墓園。
小時候,每年我外婆都帶我來給媽媽掃墓,但是她從來都不進去。
我知道她怕看到媽媽的墓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認識我媽就是從她的墓碑上的照片認識的。
她很年輕,很漂亮,黑白照片也掩飾不了她的美麗容顏。
紅顏薄命就是說我媽媽這樣的女人,出身豪門,養尊處優,結果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生下一個不該生下的小孩,把自己的命都給弄沒了。
“簡寺鹿。”容衍握緊了我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我爲等會能看到我想看到的一幕而熱血沸騰。”我說。
他卻扭頭仔細凝視我的臉:“你的臉好蒼白。”
“你別再磨蹭了,再晚一點法醫都要把繼父的腦袋給割下來了。”那麼血腥,我考慮要不要看。
容衍忽然脫下他的羽絨大衣裹住我:“這樣好一點麼?”
“呵,別動不動就脫衣服給別人,今天零下三度,小心把自己凍死。”我裹緊了帶着他體溫的衣服,啊,好溫暖。
我和容衍走過一排排墓碑,其實我都不敢擡頭去看。
我覺得世界上最冰冷的東西大概就是墓碑了。
“元七駿。”容衍忽然站住了,喃喃自語。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穿着黑色大衣的法醫的背影。
不過沒有我想看到的場面,他站在一個墓前,只有他一個人。
他沒有提着刀,也沒有血濺當場。
跟我想象的畫面大相徑庭。
什麼情況?
我跑過去,法醫一個人站在那兒,低着頭,靠近他我立刻就能感覺周遭的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
我看向墓碑那裏,放骨灰盒的地方被挖開了,裏面的骨灰盒不翼而飛。
啊,這什麼情況...
我開動我聰明的小腦瓜,兩秒鐘我就猜到了大概。
大約是那個繼父搞事情,跑來挖走了繼女的骨灰盒。
我立刻跟法醫求證我猜的對不對:“她繼父挖走了骨灰盒?”
我感到法醫顫了顫,他那麼高的個子,我真怕他會跌下來把我給砸死。
我趕緊很好人地扶住他:“大哥,你就在這裏傻站到現在?你是不是太弱了啊,繼父都主動出擊了,你還在這裏自憐自艾的?要是我就拿着刀過去幹他啊!”
“簡寺鹿。”容衍按住我的腦袋把我扒拉到一邊去:“你別亂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