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站在我房間的門口:“你叫我幹嘛?”
我拉她進來:“你去幫我把賀一煬給挖出來。”
“你當是蘿蔔,想埋就埋想挖就挖?”
“我收養小輪胎。”我開出價碼:“一口價。”
西門眨眨眼睛:“如果死了呢?”
“算你的。”
“廢話,都十幾分鍾了,如果埋的深的話必死無疑!”西門聲嘶力竭地跟我咆哮。
我腳一軟差點沒坐地上。
肯定埋的深啊,而且埋的很嚴實。
“不,不行。”西門搖着頭:“他肯定死了。”
西門靠不住,我只能自己出馬。
我推開她跌跌撞撞地下樓,差點沒從樓梯上滾下去。
我跑到門口去穿鞋,剛穿上一隻身後傳來容衍的聲音:“簡寺鹿,你去哪?”
“去玩。”我頭也不回。
“賀一煬我埋的很嚴實,爬不出來你放心。”
我轉過身來凝視這個殺人如麻的死變態:“容衍,誰讓你真的把他埋了的!如果殺了他的話那我跟賀一煬他們還有什麼區別!”
我暴跳如雷。
我只是說說狠話而已,容衍的執行力要不要這麼強?
我一屁股跌坐在門口換鞋的軟凳上,容衍向我走過來。
他換了衣服,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長褲,整個人清潔又清爽。
誰能想到他這雙白皙修長的手晚上剛剛握過鐵鍬活埋過一個人?
“容衍,我們去自首吧!”
他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幹嘛?”
“你不是餓了?西門煮了米線。”
他還有心情喫米線?
我去把賀一煬給挖出來,就算他死了也得挖出來。
我打開門正要走出去,忽然看到一輛車停在了花園外面。
車上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隔着雕花的大鐵門我看不真切。
鐵門有門鈴,但是他們猛拍大門,我好像知道他們是誰了。
有那麼一羣人,每次到我家裏來坐在車裏就使勁按喇叭,要不就用力拍大鐵門,從來都不按門鈴什麼的,明明我們簡家是感應門,門衛通過攝像頭看到了他們就會自動放行的。
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走過去開門,門外的人一巴掌差點拍到我臉上。
我們是老相識了。
對方是賀一煬的爸媽,我表了十八層的表舅和表舅媽。
做賊心虛講的就是我現在的狀態,我的腿肚子都在發抖。
他們八百年都沒來找過我,今天忽然出現了肯定是來找賀一煬的。
我還沒調整呼吸,表舅媽尖銳高亢的聲音就響起來:“簡寺鹿,你把我兒子弄到哪裏去了?”
我的太陽穴猛地跳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的眼角抽搐了沒有。
我故作鎮定:“表舅媽,你找兒子找到我這裏來了?”
“我不來找你找誰?找誰?”她咄咄逼人,唾沫都噴到了我的臉上,她搡開我就往裏面走。
多日不見,他們倆都胖了。
表舅媽雖然來找兒子,但是打扮的很精緻,穿着玫紅色的皮草像一隻巨大的紅色的狗熊,扭動着身軀踏上我們家的臺階。
表舅的笑容還是那麼油膩,他不像來找兒子的,倒是像來走親戚。
“小鹿,最近怎麼樣?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這麼僵?”他作勢就來摸我的手,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手腕就被容衍給扣住了。
“噢喲。”他鬼吼鬼叫着擡頭去看扣住他手腕的人是誰,他不認得容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你是哪個,快放手,哦哦哦,疼死我了。”
表舅媽穿着高跟鞋就衝進我家大呼小叫着賀一煬的名字。
他們一個在裏面叫一個在外面叫。
“放了他,吵死了。”我心亂如麻,跟着進了屋。
西門一臉錯愕地站在門口問我:“什麼人?”
“賀一煬的媽。”我告訴她。
她頓時一臉死灰:“這麼快就找來了?”
表舅媽他們這次嗅覺很靈敏,兒子丟了第一時間先找我這裏。
表舅媽樓上樓下尖叫着找了一圈,在樓上趴着欄杆跟我喊:“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弄哪裏去了?”
“他怎麼會在我家?”我仰着腦袋看她歇斯底里的臉。
“我兒子進拘留所都是因爲你,早上十點鐘就出來了還讓司機接他,結果現在不見了,不是你是誰?”她吼得地動山搖的,我真怕欄杆撐不住她的體重,她從樓上摔下來,那真要血濺當場了。
“這麼關心兒子還把荷包捂得那麼緊,沒了賀一煬你們豈不能瓜分掉屬於他的那份?哦,現在你們沒資格進簡氏了,所以覺得有個兒子養老還是必要的是不是?”
“簡寺鹿!”表舅媽發狂了,咆哮着就從樓上奔下來。
她現在很胖,又穿着毛茸茸的皮草,活像是一隻長滿了毛的皮球從樓梯上滾下來。
不過在她滾到我面前的時候,容衍及時地擋在我面前,他跟我說:“你從電梯上樓先回房間。”
要不是他那個變態把賀一煬給埋了,我還不至於這麼被動。
我跑進電梯,透過玻璃門看到表舅媽拽着容衍又吼又叫。
外婆之前就說過他們,哪怕再穿金戴銀,根深蒂固的小農意識在腦子裏紮根,骨子裏還是刁民。
窮山惡水出刁民,他們來自於一個特別特別窮的小縣城。
但是,此刻我不光是鄙視他們,我真的是心虛。
看錶舅媽那個樣子,雖然她沒有流一滴眼淚,但是我有點難過。
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論發生在誰身上都挺慘的。
賀一煬是該死,但是我太沖動了。
我殺人了,我的雙手沾滿鮮血。
我回到房間坐在牀上發呆,聽到樓下表舅媽的聲音從樓下轉移到了花園,再然後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他們走了。
我身體一軟,就癱倒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