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飄着淡黃色的窗幔,被風吹的在飄動,我怎麼看怎麼像是有一個女人在那邊站着,那黃色的就是她的裙襬。
“你去把窗戶開大點。”我推了推容衍:“房間裏一股黴味。”
容衍去開窗戶,新鮮空氣吹進來的時候,我才覺得好一點。
我站在露臺上往外面看,屋內屋外都是腐朽的氣息。
原來法醫的養父母還挺有錢,不過也是,沒錢的也不會收養小孩。
我顛沛流離的生活其實才剛剛開始,自從外婆去世我就居無定所,好容易外婆給我留了一棟別墅,還被賀一煬那個狗賊給燒燬了。
外婆名下當然不止一棟別墅,可是現在案子沒結束都給凍結了,有一部分錢是外婆單獨留給我的,不算鉅款但是夠一段時間的生活了。
估計外婆猜到她去世後事態會變成這樣,所以她給我留的那部分錢不算遺產。
外婆在世的時候,我總是說她老謀深算,外婆當然得很精明,不然的話也沒有辦法撐起她那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外公去世之後,外婆就一個人支撐。
我問外婆爲什麼不再多生幾個,她翻我白眼,給我一個好大的衛生眼球:“你外公都去世了,我是雌雄同體呀,可以自己生?”
我說:“你可以去做試管嬰兒啊。”
外婆說:“我不喜歡冰冷冷的器械在我身體裏的感覺,我還是比較喜歡猛男。”
然後她說我沒大沒小,我說她爲老不尊。
可惜外婆謀劃了一切也沒算到現在會變成這樣。
她能算到以後發生的事事情,但是算不到我以後會遇到怎樣的人。
昨晚被火燒,今天白天正好補覺,可是我躺在牀上一睜眼就能看到那飄動的窗幔怎麼看怎麼像一個穿着鵝黃色連衣裙的少女站在窗邊。
然後我就徹底睡不着了。
其實我不是怕,我就是覺得這個偌大的房子裏面透着濃濃的哀傷。
這是一個浸滿了令人窒息的悲傷的故事的一棟房子。
其實我不太喜歡這裏,如果有其他的選擇的話,我真的不想住在這。
我也許真的長大了,我不再像之前那麼沒心沒肺了。
我折騰了好半天終於睡着,然後。
我被小黃毛的電話給驚醒,所以接通他的電話我非常暴躁,在電話中跟他咆哮,把小黃毛的那句愉快的新年快樂都給淹沒了。
“簡寺鹿。”小黃毛很惶恐:“怎麼了?”
“你吵到我睡覺了。”
“可是現在是上午11點哎,午睡太早睡懶覺呢,你又起的太晚。我現在在你家門口給你拜年,你來幫我開門呀。”
“開你個鬼。我家被燒成那副鬼樣子,你看不見?”
“什麼?你家被燒?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什麼會這樣?是因爲電源插頭沒插好,所以才引起火災嗎?”對於小黃毛新年裏變成了十萬個爲什麼真是令我欣慰。
“你如果求知慾這麼旺盛的話,也不至於你爸投資一大筆錢才把你弄進南開。”我沒好氣的。
反正也睡不着了,我倒是不介意跟小黃毛親切會晤一下,所以我把法醫的家的地址告訴了小黃毛。
小黃毛來的時候按門鈴,門鈴的聲音是一段悠揚的鋼琴曲,但是大白天的卻聽的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的眼前忽然有了畫面感,一個穿着冰藍色連衣裙的女孩子坐在客廳的白色鋼琴前彈鋼琴,還是少年的法醫站在一邊如癡如醉地偷窺。
我站在樓梯上,就好像出現了幻覺一樣。
小黃毛在門外鬼吼鬼叫的,我才醒過神來。
我晃了晃腦袋,把剛纔的畫面給晃掉。
我過去開門,小黃毛兩隻手提的滿滿的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簡寺鹿,這是誰的家?跟你說我進來的時候就感覺背後涼颼颼的,而且這裏的佈置都好老派。”
“你是來拜年還是來參觀的?”我低頭去看他帶來的東西。
燕窩靈芝之類的補品,我很不屑:“我是你三姑怎麼着?你怎麼拿這種東西來?”
“女孩子喫燕窩很好,不分年齡的。”
我勉強接受,把東西放在餐桌上請他進來。
家裏冷冷清清,容衍他們也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
我從冰箱裏翻出了一瓶蒸餾水,看了看日期沒過期,拿給小黃毛喝。
他接過來打了個哆嗦:“這裏沒開暖氣,這麼冷。”
“很久沒人住了,有電就不錯了。”
“你家爲什麼會被燒了?是人爲的還是?”
“賀一煬。”我言簡意賅。
“就是那個害死你的外婆的那個人?”小黃毛瞪大眼睛:“他被放出來了嗎?”
“嗯。”
“爲什麼被放出來,不是說你外婆屍檢結果是非常死亡嗎?”
小黃毛對我家的事情真的很關注,他這麼瞭解。
“沒有證據,那個家庭醫生跑路了。”想起這個我就鬱悶,我仰面躺在沙發上。
“事在人爲,能跑到哪裏去?天邊也能找回來。”
“你去找?”他這麼自信真令人煩惱,他以爲他是福爾摩斯。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這麼老套的話從你嘴裏講出來感覺你像上個世紀的人。”我長吁短嘆。
“簡寺鹿,你有什麼線索麼,可以從他家人那邊入手。”小黃毛忽然振奮起來:“不如這樣,我們跟蹤他的家人,遲早有一天會找到他。”
我瞅着小黃毛,不知道爲什麼,我莫名地信任他。
我也不知道,我連容衍都不信。
我不假思索地告訴他:“你知道那個醫生的太太是誰?”
“是誰?”
“是我們學校天天找我麻煩的那個華老師。”
“我就知道。”他眼睛瞪得像銅鈴:“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