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曾經設想過我碰到容衍會是怎樣的反應,或者是怎樣的心理活動。
但是現在內心是一片空白和麻木的,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在猶豫我要不要走過去,西門也看到了容衍,低聲地跟我說:“容衍來了,那你要不要過去呢?”
我不是那麼鬼鬼祟祟的人,碰到了舊愛我也不會躲着他,就算是我恨他,也不會讓任何人看得出來。
我深吸一口氣就走到了他們面前,我跟法醫打招呼:“嗨,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遇到你。”
法醫轉過身來看到了我點點頭:“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我聽說了你和小熊的事情,不管怎麼說恭喜你。”
我跟他笑笑:“謝謝。”
我都忘了我跟法醫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兩個是大打出手,他掐着我的脖子差點沒把我掐死,現在那些都已經成了過去。
我覺得我已經沒有那麼計較了。
容衍就站在我的身邊,我儘量忽略他的存在。
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在看我,他看我的目光好像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因爲容衍一直在看我,所以我纔不得已向他轉過了臉,打算跟他打一聲招呼,但是當我跟容衍四目相接的時候,我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爲他看着我的眼神是非常陌生的,是我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
容衍居然會有一天用這樣的冷漠的,甚至是充滿了憤怒的眼神看我。我從他的眼睛裏讀出了恨意。
他爲什麼恨我?
白芷安的死跟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我甚至不知道白芷安得病了,是的,之前他跟我說過,但是我爲什麼要相信他呢?
他恨我什麼?
不應該是我恨他嗎?
我沉浸在容衍看我的眼神中半天都出不來,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從我面前走開了。
我看到他的側影,薄的就像一個刀片一樣,好像我隨時都能夠把我從頭到腳劃成兩半。
他好像變成了法醫手中的手術刀。
“簡寺鹿。”我聽到法醫在跟我說話,我便茫然地轉過頭看着他。
他說:“我知道有些事情在這裏說有些奇怪,不過我們遇到的機會也不多,我覺得我還是要跟你道歉。事情後來查清楚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小暉是一個智力健全的人。她從醫院裏跑走是她自己的原因,她是有行爲能力的,跟你沒關係,所以我鄭重的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法醫的話在我的耳邊飄忽,我壓根沒再注意聽。
現在我的滿腦子滿眼前全都飛舞着容衍看我的眼神。
那麼冷漠那麼冷淡。
但是又不是陌生人,因爲他對陌生人是沒有恨意的,對我卻有。
容衍那麼波瀾不驚的人,居然能從他的眼神中讀出恨意,可見他的恨意是有多濃。
“簡寺鹿。”西門拍了我兩下我才反應過來。
我很大度的跟法醫笑笑:“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我從來也沒生過你的氣。只要小暉的死跟我無關就行了,雖然她的死我也很遺憾,但是你應該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
後來我也冷靜下來了,雖然那個人手裏拿的是手術刀,但是那人身上的氣息根本就不是法醫的。
法醫的身上永遠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那是他用多少沐浴露都洗不掉的。
很淡很淡的味道,我的鼻子嗅覺靈敏的像一條警犬,只有我才能聞得出來。
我說:“那也是我錯怪你,是我對你有偏見我纔會認定是你,那我走了。”
我跟法醫點點頭,就邁步準備往大廳門口走去。
西門問我:“你要不要跟容衍打個招呼?”
“他剛纔就在我們身邊,但是看到我就走了,很明顯他完全不想跟我打招呼。”
“那我去找容衍說兩句話就來,你先到門口的車上等我。”
我點點頭一個人走出了大廳。
白家的花園顯得蕭條多了,跟我們簡家奼紫嫣紅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因爲來弔唁的人太多,所以車輛都不允許進來,我得一個人步行走出去。
我在花園裏面緩緩地走着,忽然面前多了一個黑影。
我站住了心臟又開始狂跳起來,那個黑影是容衍。
他忽然攔在這大約是有話想要跟我說。他
要跟我說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腿卻很沒出息地不由自主的向他走過去。
但是他的眼神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冰冷的。
“嗨,”我故作從容的跟他打招呼。
他不說話,就像一根旗杆一樣站在我的面前,只差他的身上沒有飄蕩着一面鮮豔的彩旗了。
我笑說:“不說話嗎?那我就先走了。”
“簡寺鹿。”他終於講話了,他的聲音很低沉,就像是放在冰箱裏面凍過一樣,硬邦邦的,冷冰冰的。
我擡頭看他:“怎麼了?”
“白芷安死了。”
“我知道呀,要不然我今天爲什麼來?因爲慶賀她的生日嗎?”我笑的。
“我跟你說過她得了絕症,但是你從來不相信。”
“我相信和不相信都好,我又不是醫生,我沒辦法讓她起死回生。”
“所以你永遠都是自以爲是隻相信自己的簡寺鹿。”
“容衍你這是要跟我吵架嗎?因爲白芷安的事你打算都賴在我頭上嗎?”
我應該氣憤纔對,但是我的心臟又在鈍鈍地痛,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把鏽了很久的菜刀,在我的心臟上像鋸東西一樣的鋸。
這種感覺真的是受夠了。
我不想跟他說了,我從他身邊走過去,他忽然握住我的手,碰到了我的傷口,痛得我小聲的叫了一聲。
他充耳不聞,仍然攥得很緊:“簡寺鹿,我還沒有問候你和大富豪結婚之後生活的好不好?有沒有很幸福?”
“幸福啊,幸福的不得了。”我胳膊痛的都沒有辦法甩開他的手,只能這麼任由他握着。
不過也好,他捏得我越痛,我就會越清醒。
就會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我要對他以前的所有的愛戀全部都要碾爲粉末,讓它化成灰,消散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