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還是得走,我已經跟嘉許約好了,我推拖着我的行李箱。軲轆滾動在十字路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我不知道容衍在我的身後看了多久。
他的目光就好像是有很多不那麼尖銳的刺紮在我身上,那種刺不是針的刺,是一種植物的刺。
比如說是仙人掌的刺或者是龍蘭葵的尺寸那種刺。
紮在後背上我就是想拔都拔不出來,不會要人的命但是就這麼跟着我,不知道會紮在我的皮膚裏多久?
我快步穿過了林蔭小路,上了車跟司機說:“ 去機場快一點。”
然後我這才重新撥通了嘉許的電話。
我跟他說:“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他只說了一個字:“ 好。”
現在不是白天不是高峯期,路上不會堵車,應該很快就會到。
我跟司機說快一點,飛機不會等人。
我答應了嘉許就一定會趕到。
我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何況還是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依靠的人。
雖然嘉許看上去還有很多的親人,有一堆的兄弟姐妹,也有父親,但是在他心裏只有他媽媽纔是他的親人,這個我懂。
等我趕到機場時間還來得及,嘉許還沒有入閘,拿好了登機牌在安檢處的門口等我。
他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居然是如釋重負的。
雖然並沒有笑,但是我看出來他對我來不來還是充滿了不確定性。
我在他的眼裏就是這麼沒有信任的人?
我們上了飛機,飛機準時飛行。
躺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閉目養神的時候,我的眼前浮現了容衍剛纔看我的眼神。
還有他跟我講的那句話:“ 別走了。”
我去哪跟他有什麼關係,跟誰去跟也他沒關係。
他忽然那樣真誠的哀求到底是幾個意思?
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這六個小時中我一直在裝睡覺,其實我不用裝,嘉許也沒打算找我。
他一直在看着窗外,我不曉得是黑漆漆的窗外有什麼好看的。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黑漆漆的天空,黑的就像是住在我前座的那個中年貴婦眼睛上的眼影。
真是搞不懂她的審美,爲什麼要把自己的眼睛化成熊貓?
到了新加坡剛好是清晨六點多鐘,新加坡的陽光就已經很犀利地照在我的胳膊上,我頓時感受到了亞熱帶陽光的威力。
嘉許並沒有帶我回他家,而是帶我去了他在新加坡的一處別墅,他跟我說大多數時候他都住在這裏。
我也沒多問,他把我安頓下來:“ 昨天一整個晚上你都沒有睡覺,現在你好好休息一下。”
我看他換了件衣服就要出門的樣子:“ 你要去哪裏?”
“ 我現在去警局打聽一下關於我媽媽的事情。”
“ 你也一整晚都沒睡,你不打算休息一下嗎?”
“ 不用了。”他搖搖頭。
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這個時候他想睡也睡不着吧。
我很善解人意的跟他講:“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或者是我陪你的話,你就儘管開口,在新加坡我人生地不熟的我想幫忙也沒那個能力。”
只是跟我點點頭:“ 那你好好休息,冰箱裏什麼都有,如果你想喫什麼的話冰箱門上有電話號碼你可以讓人來送餐,都是很地道的新加坡美食,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
“ 謝謝。”我說。
雖然我不是來度假的,但是暫時我也幫不上忙。
嘉許走了,我在他的別墅裏逛了一圈,他別墅裏的裝修很淡雅,雖然不至於是性冷淡風,但是主打簡約,我還挺喜歡的。
他每個臥室都一模一樣,我也分不清哪個是主臥哪個是客房,所以我就隨便找了一間躺下了。
雖然一夜都沒睡,但是躺下來還是不困,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擇牀。
問題是我一躺下來就好像看到了容衍看着我的眼睛。
啊,我的胸悶,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後來我是什麼時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
等我一覺睡醒之後走出門往樓下看了看,發現嘉許已經回來了,他坐在客廳裏又在喝酒。
我跑下樓去看他茶几上的酒瓶裏的酒還剩下一大半,應該剛剛開始喝。
“ 你回來了。”
“ 醒了?”他擡眼看我:“我去給你準備早餐。”
“ 你還會做早餐?”我驚奇:“ 像你這樣的公子哥應該不會吧!”
我跟在他的身後進廚房,看他手法非常熟練地打雞蛋。
“ 我十六歲的時候就勤工儉學,有什麼不會的?”
“嘉家的二公子還需要勤工儉學?”
“ 我父親給我們的教育都是在我們還沒有能力幫家裏做事的時候,錢是要自己賺的。我記得我從小學的時候就開始賺錢了,那時候賺不了別人的,只能賺家裏的錢,幫忙修草坪啊之類的。”
就像很多國外的家庭一樣培養孩子的自主獨立的意識,那我覺得這挺好的。
雖然我一想到嘉許的父親就想到那天他拿皮帶抽我的兇殘嘴臉,不過他這個教育我可以借鑑。
以後小輪胎也要讓他自強獨立,畢竟是男孩子嘛,千萬不能媽寶。
我得先回去教育西門,我覺得西門對小輪胎只有兩個字,那就是溺愛。
我也幫不上忙,就坐在餐廳裏等喫,嘉許很快就把我的早餐上桌了。
很簡單的火腿蛋通心粉,這個是我挺喜歡喫的早餐之一。
“ 這麼巧,剛好我很喜歡喫。”
“ 我知道。”他坐在我的對面手裏仍然拿着一杯酒。
大清早上就喝酒,可見他有多憂愁。
“ 你怎麼知道?”我一邊喫一邊問他。
“ 跟你喫過幾次早餐,你每次在酒店裏點的早餐都是這個。”
沒想到他還這麼觀察入微。
我埋頭大喫,把那一碟子通心粉喫得乾乾淨淨的。
我問他:“ 你去警局問的怎麼樣了?你母親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他搖搖頭:“ 那兩天正好刮颱風,風浪那麼大,不知道我媽媽的屍首被吹到哪裏去了。”
是啊,滄海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