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把刀傳 >第53章 五殘殺手
    獨龍江岸上有一戶人家,裏面住着馮善和他的風夫人。大概一年前,他們夫妻便搬來了此處,以行醫看病爲生。

    馮善常對病人講:“你死不了,我便能治好你的病。你若得了必死的病,神仙也救不了你。”他最擅長的是給婦人接生孩子,可是男女有別,所以風夫人便代替他,成了這地方赫赫有名的接生婆。但凡誰家要生娃,肯定會來請風夫人。此時,你一定會奇怪了,馮善的夫人應該叫馮夫人,不該叫風夫人。可是風夫人自己會說:“我來去如風,輕功了得,所以大家都叫我風夫人。”

    龍四老頭是馮善的常客,他雖然高大威武,卻是個駝背。他有些腰痠腿痛的毛病,便時常來光顧馮善的藥鋪。

    龍四老頭說:“馮大夫,我腿疼的厲害。”

    馮善說:“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喫的東西?”

    龍四老頭就說:“我是腿疼的厲害,肚子不痛。”

    馮善便說:“病從口入,如實交代。”

    龍四說:“煮土豆,炒土豆,燉土豆。”

    馮善於是說:“張嘴,我看看你舌頭。”龍四老頭卻也配合。

    馮善說:“你吃了狗肉吧?那肉絲還在牙縫裏掛着呢。”

    龍四老頭便狡猾一笑:“算你厲害。”

    馮善說:“你這痹症醫治不好,只能用藥頂着。我這辟邪散用溫水沖服。一日三次,每次一包,一兩銀子。”

    “這辟邪散有多少?我要買一個月的藥。”四老頭陸續拿出十吊銅錢拍在診案上,或許是疼痛難忍,他先拿了一包藥粉,走去牆角的水缸,端起一瓢水立刻把藥粉服下。

    馮善的藥很貴,但卻藥到病除。龍四老頭來的時候靜如處子,步伐蹣跚。醫治後,離開的時候卻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動如脫兔。

    龍四老頭前腳剛走,風夫人便來到馮善耳旁竊竊私語。

    風夫人說:“這老頭真的是五殘殺手中的龍駝?”

    馮善點點頭,說:“據我瞭解,江湖上有一個神祕的殺手組織,叫做刃。五殘殺手便是刃組織的人。”

    風夫人講:“江湖上都傳言刃組織是柳刀會的,如今看來幕後的老闆是錢不愁纔對。”

    龍四買好一個月的藥,在回去的路上步伐匆忙,江湖上的好漢難逃一個欠字,哪怕是黑道上的殺手,所以人生在世最好兩不相欠。二十年前,錢不愁給了龍四一條生路,現在錢不愁又給了龍四一條死路。

    五殘殺手,一共五個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因爲他們殺死了太多赫赫有名的江湖俠客。龍四這個駝背的老頭便是當年的鐵背龍駝。

    龍四發現了柳公子的屍體,但刁阿妹沒有殺他,只是告訴他保持沉默,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龍四很聽話,他知道面前的刁阿妹可怕得很,殺死他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送走刁阿妹,龍四的心裏忐忑不安。他決定用飛鴿傳書的方式把刁阿妹的異常如實向錢不愁稟報。近幾日,家裏還會有四位客人到來,家裏的牆角上堆放了十幾壇酒。

    閆達是第一位來客,他是個禿子,有點腦殘。那個古老的年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如果你犯了罪,便會有剔除毛髮的責罰髡刑,以示羞辱。禿子殺了不少人,卻未被官府抓捕過,他生來就是禿子,在那個年頭,只要你不是做了和尚,自然也算是個殘疾。這就叫命,你身處此時江湖,自己格格不入,只能默默無聞努力,等待自己的出頭之日,如果此生未有風光之日,只能遺憾了。但人生只能活一次,你要盡力而爲。

    龍四說:“禿子,多年不見,你又胖又圓了。”

    閆達很努力,他過去是個殺手,現在是位廚子,他從布口袋裏拿出肉乾來對龍四說:“快嚐嚐我做的牛肉乾。”

    龍四嚼着肉乾,在牆角提來一罈酒放在桌子上,說:“你有肉,我有酒,我們兄弟今日大醉一場。”

    喝下一碗酒,閆達哈哈大笑地問:“龍老哥,這肉乾怎麼樣?”

    龍四的嘴巴咀嚼着,說:“嚼不爛。”

    閆達說:“此人練過金鐘罩鐵布衫,所以這肉也有嚼頭。”

    龍四吃了一驚:“你剛纔給我喫的是人肉?”

    閆達笑着說:“一個月前,我殺了鐵和尚釋永安,做成了肉乾。”

    酒過三巡,又來了一位兄弟,他叫陰六娘。他本是個男兒身,卻自宮習了一種玉女寶典的功夫,變得男不男女不女,江湖上的人都背後稱呼他陰六娘。當他的面卻是不敢這麼稱呼的。

    龍四知道陰六娘脾氣怪,見他來了,立刻和顏悅色,倍加親切地說:“六爺來了,快,一起坐下喝酒。”

    陰六娘便會露出笑臉,細聲細語地講:“龍哥哥,禿子,好久不見,我想死你們了。”

    不知道是陰六娘口渴了還是酒量很好,他看到了牆角有酒,提了一罈,暢飲大半。

    陰六娘在桌子旁坐下,喘出一口粗氣,說:“這次首領讓我們五殘聚首,替錢老闆除害。不知道首領賞了二位哥哥多少銀子?”這是陰六孃的毛病,就怕自己少拿了好處。

    龍四自然奉承說:“首領知人善用,這最大的好處自然是給了六爺了。”

    陰六娘聽得心花怒放,用雙手捂住嘴巴,咯咯地笑着說:“我就喜歡銀子,越多越好。閆達兄弟,你拿了多少銀子呀?”

    閆達說:“我都還了賭債了。現在腰上只剩下一吊銅錢。”

    陰六娘說:“人生在世,最怕沾了這賭癮,幹完這一票,還是莫要再賭了。”

    這個功夫,龍四端來兩個果盤放到桌子上,對陰六娘說:“我知道六爺不喫肉的,我特意準備了蜜餞乾果,還有好多新鮮的果蔬。”

    閆達笑着說:“龍四老哥夠偏心的,知道六爺來了上果盤。”

    龍四也笑着說:“你喜歡喫肉,一會兒,咱哥倆出去,把那後院圈養的豬殺了。多年不聚,我們兄弟五個,好好喫喝一頓。”

    活蹦亂叫的大肥豬捱了一刀子變成了死豬,被分割成了豬頭、大骨頭、鮮肉、肥腸、豬血。然後豬肉又被切成小塊,燉在燒劈柴的大鐵鍋裏,足足燉了半個時辰。

    肉香四溢,龍四把豬肉盛到碗裏,剛擺上桌子,劉小花和陳生便到了。

    劉小花像是回了十二樓,她拿了一個最大的碗盛滿米飯坐到桌子旁,開始用筷子夾肉喫,後來嫌煩,乾脆把盛肉的碗倒出湯汁,用剩下的肉伴着米飯喫,龍四盛了四碗豬肉放到桌子上,劉小花吃了三碗肉,四碗米飯。

    遇到如此喫貨,三人目瞪口呆。龍四問陳生:“兄弟,這位是?”

    閆達說:“比我還能喫肉。”

    陳生的嘴巴來不及解釋,陰六娘直接給出了答案,說:“陳生找了個喫貨老婆,怪不得如此賣命。”

    閆達哈哈大笑說:“能把陳生拿下的娘們,一定是喫人的母老虎,怪不得能喫。”

    陳生便說:“你,你,你,們,誤會了,她,她,她……”

    劉小花立刻解釋說:“生生的意思是,我愛他,他不愛我。可是他不愛我,我決不會放過他。他生是我的男人,死也是我的男人,我這次來就是怕他有危險。”劉小花打了個飽嗝,拉着陳生說:“喝酒可以,也要多喫些飯,行走江湖,身體沒力氣,會喫虧的。”

    陰六娘咯咯笑起來:“這位姑娘,你坐到這裏就開喫,我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陳生嘴笨,就不麻煩他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閆達,這位是龍四哥,我嗎,他們都稱呼六爺,你喊我六哥就行。我們四人,陳生歲數最小,不過功夫是最厲害的。”

    劉小花端起一碗酒,禮貌起來:“龍哥,閆哥,六哥,我叫劉小花,妹妹敬哥哥們一杯酒。”

    陳生想發言,卻被劉小花輕踩了一腳,劉小花對陳生溫柔地講:“陳生,你陪着我,和哥哥們一起喝個酒。”

    陳生欲言又止,於是也倒了一碗酒,喝下去。

    夜晚,龍四把家裏最大的房間讓給劉小花和陳生居住。喝醉的劉小花躺到牀上,蓋上大棉被。對喝醉的陳生說:“這天挺冷的,要不你進被窩裏睡吧。”

    陳生冷笑說:“你,你,你和蘇打睡,睡一個房間,還想和我睡,你,你……”

    劉小花說:“蘇打少主是樓主的男人,我與他只是主僕,姐弟關係。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你要是喜歡在外面凍着,隨你便。”

    陳生坐到牀邊,看着劉小花,劉小花是真的累了,不再理睬他,閉上眼睛睡下。

    一個圓溜溜的女人擺在眼前睡覺,還主動邀請同牀共枕。陳生畢竟是個男人,他乾脆掀開被子,解開劉小花的衣裙。

    劉小花生氣地打開陳生的手,說:“你要幹什麼?”

    陳生說:“和,和你,睡,睡,睡,覺。”

    “咣咣咣!……”盲杖擊打門板的聲音響起來。洞房花燭夜,盲杖驚新人。“陳生大哥,我許青衣。”

    陳生說:“兄弟這麼晚到,早些休息吧,我睡下了。”

    “我有要事與你商議。”許青衣說:“我在門外,是讓我進去,還是我等你出來。”

    陳生說:“稍等,我穿好衣服,給你開門。”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