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娃羊娃”
“廣石大叔”
沈央擡眸看了過去，連忙也笑着喊了起來。
“明光哥，明亮哥，你們怎麼也來了”
被叫做廣石大叔的，是沈央家後排的鄰居。也是本家，都姓沈。
他家有個拖拉機，五年前買的。
那時候山裏通到外面的路，總算拓寬出了一條，能跑一輛拖拉機的路。
廣石大叔他們家兄弟多，一直沒分家。
所以全家湊了錢，買了一輛拖拉機，開始跑起了貨運。
把山裏，依舊後面山上寨子裏的山貨，不方便運出去的，就幫忙運出去賣，每趟收點運費。
山裏有人出去打工上學的，每回要回山，也都是廣石大叔的拖拉機，或者是村西邊柱子大叔家的馬車，來接。
現在天冷了，山裏估計應該都已經下雪了，柱子叔家的馬，年紀大了，不耐跑長路了。
加上山裏路上有雪，也傷蹄子。
所以沈央和村裏通了電話，說幾號到縣城後，已經知道肯定會是廣石大叔的拖拉機來接。
果然，這不廣石大叔，和他家兩個兒子，沈明光沈明亮都一起來了。
“羊娃，帶了這麼多東西啊那這一路一定很辛苦了大娃二娃，趕緊幫羊娃把東西搬上車啊”
“仔細着點啊，別刮花掛壞了箱子，光看就夠貴的。”
“哎，沒事沒事。”沈央趕緊道，一邊從包裏拿出新的香菸，開始散煙，“廣石叔，抽菸”
“明光哥，明亮哥抽菸”
發完煙，也不拿回往包裏塞，而是直接放到了沈明光的棉襖兜裏。
沈明光也不拒絕，憨厚的笑了下。
廣石叔看了倒是輕輕敲了沈明光的腦袋一下，“你個大娃，還是這麼憨，一點都不客氣。”
“羊娃又不是外人，和他客氣個啥”
“就是，廣石叔，你就不拿我當自己人，你看明光哥多好。”
“好好好叔錯了，快把東西都搬上車，在外頭傻站着多冷啊羊娃子，喏，拿皮襖子把自己包裹好，腦袋也包起來，一會兒坐拖拉機吹風可冷咯”
“知道謝謝廣石叔”
“爹，不會冷的，我來的時候，特意多帶了一條棉被，一會兒我們都裹上不會冷。”
“到進山口，您就和我換，我來開，爹你到車斗裏來暖和着。”
沈明亮大聲地說着。
廣石叔點頭，“知道”
縣城的路稍微寬些，但是人也多。
這個點，又是最熱鬧的時候。
外出不管是打工的，還是上學的，今天該回來的也都回來了。
拖拉機載着沈央，和他一車斗的行李，緩慢地趴趴趴趴聲中，駛出了城。
轉向了去往黑龍山鄉的柏油路。
沒錯，沈央的老家，就在黑龍山鄉。
但是還不在鎮子上，出了鎮子還得往山裏面去。
大客車是沒有去到鄉里的，只能坐到縣城，然後再找車子去鄉里。
因爲有了廣石叔的拖拉機，他才得以一直坐拖拉機，不用再轉一趟車，就能家去。
所以便是這條柏油路，也只是通道黑龍山鄉的街上，真正要進到山裏的那段路，就會變成石子路。
好在走個拖拉機，沒有問題。
車斗裏，沈明光沈明亮倆兄弟，把沈央夾在中間，三人共同圍着一條，厚厚的大棉被擋風。
頭上也都戴上了帽子，倒也不冷。
就是屁股坐在，墊了厚稻草墊的車廂裏，隨着拖拉機的起起伏伏，顛簸的厲害。
不過沈央也還是很習慣的。
他是過過苦日子的人。
想當年別說拖拉機了，坐馬車都是奢侈的事情。全靠腳走。
“央子聽說你在j市處對象了”
拖拉機開了大半個小時後，沈明亮忍不住大聲問道。
沈央之前其實，就已經看出沈明亮，似乎有話想要和他說，卻又不知道爲什麼，一直沒開口。
沈央都以爲他不打算說了，現在卻終於還是問了。
他還以爲是問什麼呢，敢情也是問他有女朋友這件事。
沈央不用問都知道，肯定是先半個月回來的二根叔，給傳過來的消息。
他們是黑龍山鄉旁邊黑石灘鄉的，雖然是分屬兩個鄉，但是山頭卻是一座大山的山頭。
因爲山體比較大，大路能修到的地方，都是圍着山外圍的。
轄區太長，太廣，不好管理，才劃了兩個鄉。
真要是走山裏的小路，翻山越嶺的穿的話，兩個鄉的人，都只要一個多小時，就能到對方村子裏去了。
也難怪明亮哥，好奇的憋了一路了。
“二根叔回來說的吧”沈央問。
沈明亮趕忙點頭。
這邊的沈明光，則趁着沈央看不見他的表情的時候，用力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似乎在怪他，不該提這個事情。
來得路上明明交代了的，不許問關於羊娃處對象這事的。
都自己也是兩個娃子的爸了，怎麼還這樣毛毛躁躁的。
沈明亮心裏也知道，他不該說，可他忍不住啊。
實在是羊娃要是回去了，知道嬸子給他在家裏，預備下了那麼大一個“驚喜”的話，不知道該怎麼炸毛咧
好歹他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他總不能看着羊娃這頭，還獨自高興着，回家一看，傻了眼吧
“這個二根叔，我還讓他不要說，等我回來，給我媽一個驚喜來着，結果二根叔，還是來說了，不過我也猜到他肯定是忍不住的。”
沈央邊說着，邊咧開嘴，開心的不得了的笑了起來。
完全沒注意，沈家倆哥倆，看他的帶着同情和着急的眼神。
也有可能是風大，吹的人的臉，都不同程度有點僵，所以沈央沒瞧出來，也是正常的。
“咳咳，羊娃，咱嬸子，就是你媽，有沒有和你說，她在鄉里給你相看對象的事啊”
沈明亮忍了再忍，也沒忍住，扛着他哥的眼神阻止下，還是提醒起了沈央來。
沈央還全無察覺，“前幾個月打電話的時候，她倒是說過一嘴，不過叫我給拒了。”
“我現在在外頭工作，房子和戶口，都已經落到j市去了，又不回老家這邊來安家了，她還給我相看啥啊。”
“呃說的是這個理”
“我爸也說你好不容易，靠讀書讀出去了，現在還混好了，每年又是拿錢，又是出力的，幫助咱村裏的娃子們上學。讓你好好在外頭幹，千萬要在城市裏紮好根，能不回來就別回來。”
沈央點頭，“廣石叔是有見識的。也不是說不想回來，現在咱們老家，還是窮了點，靠一個人的力量，究竟是有限的，還是要儘量讓咱們家裏的娃子，都考學考出去。”
“以後讀書讀上去的多了，大家的日子都慢慢好過了，老家也自然而然的會發展起來了，不會一直都這麼窮的。”
沈明光這會兒也忍不住點了點頭，“央子你這話，說的纔是實在話。”
“你看你在外頭賺到錢，寄回來，讓村裏窮家裏的孩子有書念，以後那些孩子也都學你，刻苦學出去，不也改變命運了嗎”
“我現在就恨小時候，不懂事，沒能好好的唸書，明明我家條件，比你家好多了，現在我自己沒文化，只能在家裏種種地，賣點死力氣。”
“不過我和我家娃子說了，他龜兒子的要是敢不好好唸書，老子打斷他的腿”
沈央失笑，“明光哥，哪能這樣逼娃子，好好說，多給他舉舉例子，娃子自然就曉得上進了。”
“那央子，哥拜託你回頭給那兩小崽子，好好說一哈。”
“行，沒得問題。”
沈央立即就痛快的答應了。
沈明亮見他哥，把他要說的話題，給帶遠了，越發的急了。
覺得他哥都學不老實了。
明明就應該告訴羊娃的事情，幹啥子就不讓他說呢
他偏要告訴羊娃。
“羊娃，我問你，要是嬸子已經給你，相中了個姑娘，要給你當媳婦，你怎麼辦”
“啊”
沈央一愣。
啥子意思
沈明亮見他錯愕的眼神，乾脆豁出去了，“就是我字面上說的意思，嬸子前些日子，給你相中了個姑娘。”
“是後崖上寨子裏頭的，叫金花，因爲相中那姑娘的人家太多，嬸子怕兒媳婦被人搶了，已經給你過了定了。”
“聽說寨子里老寨主的孫子，本來也看中金花的，就是因爲你是大學生，所以金花她們家，才選了你家，給結了這個親。”
“現在家裏頭就等着你回去，直接去放大定了，然後選日子，娶回來了。”
“前些天，二根叔跑來你家，和嬸子說你在外頭，處了個女朋友，嬸子發火，還拿鞋子把二根叔，給趕了出去，說二根叔故意來挑事情，壞你的名聲，你不可能娶城裏姑娘。”
“現在整個村裏，和後山崖上的寨子裏，都在等你回家去哩”
沈明亮一口氣，把憋了一路的話，終於全給說了出來。
沈明光也拿他這個弟弟沒法子。
沈央則整個人都懵圈了
好半天才大喊一聲，“你說啥子我媽已經給我定了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