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還是忍不住氣得直跺腳。
沈闊卻點了點頭，“廣隆媳婦，我沒看錯，你還是個講道理的。”
“你想的是對的，我們沈家村，即便窮，可多少年來，也是村風、民風、家風都正的人家。”
“這都已經新社會多少年了，沒得還要人家好好的姑娘家，到男方家裏來守孝的道理。”
“就算是人家願意，我們這邊也是要勸回去的。所以，這是我答應寨子裏退親的原因。”
“是，都聽叔祖的。”
王愛梅恭敬地回答。
“那現在你們想不想知道，寨子裏退親的原因呢”
“啊”
衆人又是一愣，“難道說，不是因爲人家金花不願意來守孝嗎
“當然不是。東西天亮後沒多久送來的不假，可你們也不想想，從山上下崖來，天亮就到祠堂的話，就說明，起碼是昨天半夜，就開始動身下懸崖了。”
“那個時候，連我都不曉得沈央病了，山上的寨子裏就知道了”
一聽送東西的人，竟然是半夜下的懸崖。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白天的話，山下的人上崖，是有吊籃可坐一程的。
所以只需要攀爬一段鐵梯就行。
可饒是這樣，上一趟山上的寨子，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而王愛梅爲了給沈央，定下金花。
可是前後上了五六七趟的崖上寨子。
她這把年紀，又是個女人，寨子裏也念她心誠求娶，總算同意的。
可要說半夜上崖上寨子裏去，那便是村子裏多年的老獵戶，也不敢幹這樣的事情的。
實在是最後那一道山崖，又高又陡，弧度極大。
只有岩石面上，極少的幾個，可以勉強踩半個腳掌的凹坑，白天尚且看不清，何況黑天暗地的晚上。
所以最後那一段，白天都是用吊籃的方式，需要好幾個成年壯勞力，在山上拉。
同時，半山腰的地方，也要安排兩個人，負責看着裝了人，或者貨物的吊籃，在上升的過程中，方向對不對。
隨時矯正調整，才能避免撞崖上，或者卡在懸崖峭壁間的樹上藤蔓上。
而這樣的方式，註定了晚上也是不能用的。
所以多少年來，非萬不得已，基本沒有人會選擇半夜下崖。
然而祖爺爺卻說，送退親信物的人，卻是半夜就下了寨子的。
也難怪大家都變了臉色。
王愛梅頓時就想到了什麼，“可是金花那孩子，出什麼事了”
沈闊沉默了下。
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寨子裏，有幾個孩子皮實，到結了冰的水潭上面玩耍，冰薄，破了，掉下去了，其中就有金花的弟弟金郎。”
“金花知道了，就跳下去救。本來都是會水的，即便冬天水冷，那潭子本也不深，應當出不了大岔子。”
“但是也是趕了巧，也不曉得那潭子下頭，怎麼就多了個地下水的暗口，可能原本就有，只是沒顯出來。”
“偏生幾個孩子掉下去，就把那暗口給弄開了，其中一個孩子，就給吸進去了大半。”
“金花爲了救那孩子，自己下去了，孩子倒是給弄出來了，可等到寨子裏的其他人趕到”
衆人都已經懂了。
地下暗水，他們這裏的土話，叫。
認爲是能直接通到地底的黃泉的。
人被捲進了口裏，哪裏還能找得回來
所以雖說潭子裏，沒有看到那姑娘，不好直接說她沒了。
可事實上，在場的人都確信了金花現在，肯定是活不成了。
難怪連夜山上就下來人退親了。
實在是過了今天，等金花的死訊，真的通報出來。
沈央便是不想娶，寨子裏的其他人，也得逼着沈央，把人家的牌位，給迎進門。
老寨主想必是知道這一點。
所以才特意專門派人，連夜下山，趕在其他人都反應過來之前，把親給退了，沒得影響人家沈央。
畢竟人家沈央，可沒做錯什麼。
還一直在資助寨子裏的孩子，總不好叫人家，連面都沒見上一次，直接成了鰥夫。
這是老寨主和崖上寨子裏的善意。
可心裏究竟還是不得勁。
好在崖上的苗寨，沒有規矩說，未婚便死了的女子，不得受蚩尤大神的保佑。
尤其是金花這樣，直接屍體都尋不見，就更沒有墳冢不墳冢的講究了。
所以便也不打算逼着沈家，娶什麼牌位了。
可話雖如此。
送信的人，還是打了個小機鋒。
不說爲什麼來退親，只說來退親，還直接把東西，送到了祠堂裏。
見沈闊心平氣和，一點都沒問理由的，就同意了退親的要求後。
那送信的人，才問，何以不問緣由。
沈闊便說了結親，乃兩廂情願之事。
如今既然你方不願，自有你方的苦衷，山上上下多年交好，便各自分開，兩廂歡喜就是。
無需多問緣由。
又說了一些與王愛梅說的，差不多的話。
令得對方心悅誠服。
總算相信了老寨主的眼光，一直是對的。
沈家村的確是個好村子。
沈家村的這位老祖宗，也的確是個真正的講道理的人。
這纔講了金花因爲救人，已然沒了的事情。
再然後便是到了先前。
短暫休息了幾個小時，正要趕回寨子裏的去的，那個送信人。
就聽說了沈央昨夜突發重病，情況不太好的事情。
瞠目結舌之餘，也暗暗想着，莫不是真有傳說中的夫妻心有靈犀之說
不然何以金花這邊纔沒了，當夜她的未婚夫沈央，就好端端的病重了
別是金花心裏惦念要嫁的這人太深，就是走了，也都放不下，才把人給惦念病了吧
這下，那送信的人，也待不住了。
急急地與沈闊道了別後，就飛快地往寨子裏返了。
而沈闊則拿着盒子，來了沈家。
於是，就有了這般衆人都知道了的，前因後果。
一下子，大家也都呆住了。
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金花姑娘，先腳已經沒了
這事給弄的
羊娃也未免太可憐了吧
這下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