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衛然,手下有了五百人,可以琢磨一下給武陵犧牲衆人報仇的事情了。
回到自己帳中已是天黑,衛然修煉了一會兒,忽聽得外面有人道:“小星星,你在這裏”
衛然心中一動,“小星星”是顏舌味對扶星辰的暱稱,剛纔那人說話的聲音就是顏舌味。
倒不是因爲衛然對顏舌味的聲音有多熟悉,而是因爲說話者是女子聲音,整個軍中只有扶星辰和顏舌味兩個女子。
衛然循聲出了營帳,卻不見任何人,扶星辰和顏舌味都不知所蹤。
然而提到“小星星”,衛然驀然想起一個遠方的人,他拿出貼身的竹笛,在夜風中吹了一遍又一遍小星星。
不知道她在北疆過得怎麼樣大半年過去了,她還好嗎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
衛然悵然若失。
當衛然心不在焉的回到帳中時,卻見自己帳中竟有一個衣着素雅的男子在泡茶。
那男子三十多歲模樣,臉上戴着翅膀一般的銀面具,腰間一塊白玉佩。
葉知秋沒有看衛然一眼,而是擺弄着衛然的茶具,彷彿在自己家一般。
衛然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想走,可是腿有些發軟。
葉知秋眼睛盯着茶壺,口中輕笑道:“邵賢弟,你怕什麼不久是用了一下你的茶具麼別慌別慌,邵賢弟最近可好或者”
“應該叫你衛參軍”葉知秋扭過頭來,眼神深邃而危險。
衛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行平復自己內心的恐懼:“這茶是豫州的,信陽毛尖,色澤翠綠,香氣濃郁,甘醇爽口,形如雀舌,但是務必注意一點,不可用滾開的水泡,否則會有微微的苦味,很影響口感。”
瞎話張嘴就來,衛然研究得最深的茶不是毛尖,而是康師傅冰紅茶、王老吉涼茶和統一綠茶,聊茶不過是轉移話題,轉移注意力,以達到平復心情的作用。
見衛然竟這麼快就鎮定下來,葉知秋微感詫異:“你在沅南城頭殺了我徒弟,竟還有心思敢跟我討論茶”
原來葉知秋還不知道力夫書生小販都是我的殺的,看來他們三個是私自行動,不是葉知秋所授意。
“我聽軍方的人說,你有七十二個徒弟,不可能爲了那一個不算出衆的,特意跑到軍營裏來找我的麻煩吧而且我很有自知之明,你這樣的大人物,不可能專程來殺我區區一個化氣境。”
其實葉知秋有七十二個徒弟的情報,衛然是從小販薛定遠的口中套出來的,但是儘量不能讓葉知秋知道自己見過小販,所以扯出一個軍方情報。
葉知秋道:“沒錯,我不是專門來殺你的,但是既然遇上你了,我不介意順手殺一殺。”
葉知秋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因爲殺衛然對他來說,真的只是一件順手可爲的小事。
衛然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冷靜應對:“我雖實力低微,但是臨死前發個警報還是做得到的,你甘冒大險而來,圖謀非小,我勸你不要因小失大。”
“什麼機會”
“過江龍史勵那一回,我在城門口見到你,你僅靠着棋局說出一段妙語,我拿着你那段話說給別人聽,衆人崇拜得不得了這一次我給你機會,你以茶爲主題,再來一段。”
原來葉知秋這麼狡猾,拿着我衛然忽悠他的話,轉而去忽悠別人
衛然問道:“若說好了,就不殺我”
“說不好,就殺你。說好了可能也殺,看心情吧。”葉知秋笑道。
衛然沒有別的選擇,沉吟半晌,開口道:“煮茶水有三沸。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爲一沸;緣邊如涌泉連珠,爲二沸;騰波鼓浪,爲三沸。君不見,人生有許多的事都是急不得的如這水,你得耐着性子等它慢慢開。如這茶,得慢慢品。一茶爲水,二茶是茶,三茶四茶得精華,再好喝的茶漸漸的也會變淡”
葉知秋點頭:“說得好再來一段”
衛然滿頭大汗:什麼還不夠你這太考驗我的忽悠功力了
沒辦法,小命捏在別人手上,不得不低頭啊
衛然長嘆一聲,道:“茶不過兩種姿態:浮,沉。飲茶也不過兩種姿勢:拿起,放下。人生如茶,浮時淡然,沉時坦然。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有時候,你選擇了低頭,不是因爲你輸了,而是因爲你懂了一些人生。”
葉知秋大喜,撫掌連聲讚道:“妙啊極妙衛然,你真是個妙人,何不加入我門下”
“謝你好意,你門下弟子太多,我不想做個不顯眼的人。”
葉知秋又道:“那你做我的軍師吧我們共謀大事”
衛然剛欲委婉的拒絕,忽然葉知秋眼神一變,身形急速後退
霎時間,帳外一杆金槍如萬鈞雷霆般飛襲而來,直取葉知秋
葉知秋後退的身形向上一折,騰空而起,而那落空的金槍轟擊在地上,頓時地動山搖一般的巨力傳來,地面生生裂成無數塊,同時勁風鼓動,整個營帳如紙糊一般被直接吹散
營帳沒了,茶具、油燈、圖紙、桌椅、甚至牀都不見了,只剩一塊光禿禿的廢墟。
那一擊雖然不是衝着衛然而來,但是衛然被餘波所累,竟被震得跌倒在地。
一擊之威,竟至於斯
衛然隱隱猜到出手者是誰了。
葉知秋踏着飛劍站在半空,長笑道:“費樺我等你許久,你怎麼纔出現”
衛然心道:這個葉知秋果然是死要面子,明明是因爲尋我而壞了大事,喪失了一個行刺的機會,反而說得好像故意讓人發現一樣。
費樺厲聲道:“葉知秋,你好大的膽子”
半空中,葉知秋的身形隨着夜風微微起伏飄蕩,彷彿不是站在飛劍上,而是站在一根懸空的繩子上。
“你們朝廷的鷹犬對織春下手時,膽子不也很大嗎”
聽到“織春”兩個字,衛然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葉知秋說的是他的妹妹葉織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