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然問道:“還有一樁疑惑,前陣子因爲私人原因,我看了一會兒地藏菩薩本願經,佛金口說南閻浮提衆生,舉止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而地藏菩薩卻在另一章中說長者,未來現在諸衆生等,臨命終日不問有罪無罪,悉得解脫。在同一本經中,釋迦牟尼佛說衆生一定有罪,但地藏菩薩卻說有無罪衆生,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拂曉和尚聞言,低頭陷入了沉思。
半晌,拂曉和尚才擡起頭,正色道:“施主說的對,確實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但那也不要緊。論語中,孔子對聞斯行諸這個問題有截然不同的兩個回答,不也是自相矛盾嗎面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答方法。”
衛然點頭道:“大師說的是。”
梁導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麼聞斯行諸是什麼”
衛然解釋道:“這是論語裏的一個故事,子路問孔子聞斯行諸知道一個道理就要馬上去做嗎孔子的回答是,先問問家人朋友的意見,再去做。而另一個弟子冉有問同一個問題,孔子的回答卻是聞斯行之,沒錯,馬上去做”
梁導這才明白過來:“孔子這是因材施教。”
“沒錯,子路勇猛輕率,因此孔子勸他謹慎。而冉有遇事畏縮,因此孔子鼓勵他。所以同一個問題有完全相反的兩個答案。拂曉和尚用這個反證,佛祖對一批人說衆生有罪,地藏王菩薩對另一批人說有的有罪有的無罪,其實不算衝突。”
梁導感慨道:“我常常因爲沒有文化,而感覺跟你們格格不入。”
衛然對拂曉和尚道:“你明明是個和尚,卻對儒家經典也有研究。”
拂曉和尚道:“你明明是個帶兵打仗的參軍,不也讀了地藏菩薩本願經嗎不過小僧勸你一句,你這樣較真的人,是學不好佛的。”
其實衛然已經不是參軍了,但重點不在此處。
“我本來就只是把它當學術研究一下,並不打算深入。”衛然心道:我是個理科學霸,不較真不質疑怎麼成爲學霸
拂曉和尚嘆息道:“可惜了,衛施主心性聰慧,若皈依我佛,將來遲早要成爲高僧大德。”
梁導哈哈大笑:“這位高僧大德曾經打着任務的名義,要求我去倚翠樓找姑娘”
衛然道:“拂曉和尚,你明明信仰堅定,所以加入我們玄星閣,一定不止一個原因吧”
拂曉和尚露出訝異的神色:“確實如此,在荊州,我有一件不得不辦的事情,加入玄星閣更好辦,至於身處什麼門派,對於我來說,區別並不大。”
梁導讚歎道:“不受環境影響,光這一點,我就不如你。”
三人正聊着,忽然拂曉和尚一擡頭:“堂主來了”
“你們倆就是衛然和梁導吧我瑣事纏身,讓你們久等了。”只見廳中風風火火闖進來一個嬌小女子,那嬌小女子眉眼如畫,肌膚勝雪,氣質明媚而不失幹練,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讓人聽了一次忍不住想聽第二次。
梁導吃了一驚:“堂主怎麼是個女子”
衛然用手肘給了梁導狠狠一記肘擊,梁導悶哼一聲,閉上了嘴。
厲青筠一挑眉道:“哦你說說看,堂主怎麼就不能是個女子”
梁導立即道:“原來的堂主是個糙老爺們,長得醜,沒想到換了堂主之後,竟然是個大美女,顏值的強烈的對比讓我一時沒有適應過來,脫口而出,堂主請勿怪罪。”
“剛來就說這樣露骨的奉承話”厲青筠呵呵一笑,“可以,再誇幾句,我還承受得了。”
這突然的轉折把梁導憋了一個大紅臉,厲青筠得意的笑了起來。
“等等,我剛纔聽到了一個新詞語,顏值是什麼意思”
梁導道:“就是把人的相貌評一個分值,相貌漂亮的分數高,總分一百分的話,堂主這樣的顏值至少有九十五分。”
“那誰能算得上一百分”
“天上的仙女吧。”
衛然忍不住了:“梁導,你還要不要臉我們武陵分堂的面子被你丟光了”
梁導嚷道:“我這是真心話”
“行了行了,油嘴滑舌,聽一兩句就好,說多了就膩了。”打趣完,厲青筠臉色一肅,說起了正事:“你們的事蹟我聽說了,兩位都是青年才俊,能力符合我們南陽堂的標準,但無論是誰,新來的就得從頭做起。”
衛然連忙道:“堂主說得是。”
梁導也不再嬉皮笑臉,乖乖聽候厲青筠的差遣。
厲青筠道:“但是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暫時還沒有妥善的安排,你們先等三天,在南陽城裏玩一玩,熟悉一下,等我通知就是。”
衛然和梁導應諾而去。
兩人剛剛轉身,大廳門口進來一個渾身黑炭似的黑小夥兒,那小黑子身手敏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厲青筠面前,呈上一節竹筒。
厲青筠打開竹筒,拿出竹筒裏的紙,迅速瀏覽完訊息,然後臉色一變:“衛然,梁導,你們倆回來”
衛然心中略有驚詫,臉上卻毫無波動,上前問道:“堂主有何指示”
厲青筠沉聲道:“臨沅縣出事了”
“可否讓我看看情報”
厲青筠遞過紙條,道:“你們倆沒有休息的時間了,必須趕回武陵,處理臨沅縣的事情”
剛剛離開武陵,又要回去
衛然和梁導看罷紙條,臉上都露出掩飾不住的驚愕之色。
厲青筠又道:“兩個人只怕不夠,拂曉和尚,你跟他們一起去”
拂曉和尚雙手合十:“遵命,敢問堂主,此行以小僧爲主,還是以衛施主爲主”
厲青筠沉吟道:“衛然是經歷過大場面的,莽蒼輪山那麼兇險的局面他都頂得住,依我看,還是衛然帶隊吧。”
拂曉和尚點頭,臉上並無一絲不悅之色。也不知是真的認可了衛然的能力,還是心性修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