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玉京劍派掌門人姜雲的氣質是“仙風道骨”,玄星閣閣主薛楚夜的氣質是“儒雅風流”,龍神宮掌權者敖瞬卿的氣質是“英俊高貴”,那麼諸天教教主軒轅定海的氣質就是“了無生趣”。
明明只是箇中年人,看上去卻好像活了幾百年的老朽一般,在他的臉上從來看不到任何笑容,偶有驚訝和頹喪,但也不多。
如同古井不波。
跟此人相處極爲無聊,不過幸好他也不喜歡跟人相處,過着深居簡出的日子。
“說。”軒轅定海的語氣也是毫無波瀾。
傳令道:“玄星閣的使者跟谷傲之打了個平手。”
軒轅定海淡淡道:“薛楚夜手下無人,連谷傲之都勝不過,竟然也有臉來當使者”
“但是但是那個叫做衛然的使者,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用過劍”
“什麼”軒轅定海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
軒轅定海絕對想不到,先前還打得熱火朝天的兩個人,此時竟坐在一起喝酒。
衛然幾杯酒下肚,道:“谷兄,大家都是聰明人,你可別瞞我剛纔那一戰你還沒有使出全力吧”
谷傲之笑了笑:“確實留了一手,你不也留了手嗎劍在鞘中,始終不出,難道瞧不起人”
“谷兄這話怎麼說你用拳,我也用拳,你練過,我何嘗沒練過而且我拼盡了全力,這應該是足夠的尊重了。”
“嗯,用拳腳的人如此之少,我卻還說不夠尊重,是我失言了我自罰一杯”谷傲之舉杯一飲而盡。
衛然感慨道:“谷兄不肯在衆人眼皮子底下使出最後一手,想必是顧忌某些人。”
“別打聽了,與你無關。”
衛然道:“那我打聽另外一個事你可知道巫長老的影奴在什麼地方”
谷傲之眼中精光一閃:“你要對付巫長老”
衛然點頭:“我聽說他的影奴已經到達了金丹境,所以想先剷除他的羽翼。”
谷傲之哼了一聲:“我怎麼可能幫助你這個外人對付自己門派的”
衛然不動聲色的塞了一顆丹藥給谷傲之。
堅牢渡厄丹谷傲之心中一動。
衛然笑道:“不是,我故意打聽谷兄的事情,實在是你們諸天教的人多嘴,在我們對戰之前,就把你的底細說了個乾乾淨淨走火入魔真的那麼容易消解嗎”
谷傲之嘆了一口氣。
走火入魔之後,他強行給自己保留下金丹境的修爲,代價是每到月圓之夜,他會遭受極大的痛苦,如同萬箭穿心。
堅牢渡厄丹,是專門應對走火入魔或者各種反噬的,有了這一顆丹藥,能夠平息他一年的痛苦。
谷傲之這一聲嘆息是留給自己的。曾經的天才,什麼時候看得起一顆堅牢渡厄丹這種丹藥他要多少有多少。
自從走火入魔之後,門派不再培養他,他就斷了收入。爲了療傷和修煉拳法,谷傲之早就把曾經的積蓄全部花光了。
一窮二白的他,實在沒有資格拒絕這顆堅牢渡厄丹。
谷傲之收下丹藥,話鋒一轉:“其實我也看不慣那巫老頭,你要對付他,正是我想看到的你想要影奴的地址,我只畫一次。”
谷傲之也不管衛然看沒看清,畫完過了三息,便伸手一拂,桌面上的酒痕直接消散,然後他起身離去。
此時弈星流的好處顯現出來了,那一幅示意圖已經深深印在衛然的腦海中,作爲弈星流的講師,他特別擅長記憶這些東西。
衛然如果直接說想救衛鴻,絕對沒有人願意跟他合作。如果說想要殺巫長老的影奴,反而會得到一些小小的助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任何一個門派只要做大,內部就不可能是鐵板一塊,玄星閣不例外,諸天教也不例外。
就連古代聖賢都推崇過愚民政策,古時老百姓沒有自己的思想,那是最好統治的。
被人倍加推崇的堯舜時期,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何有於我哉”
我清早起來耕作,太陽下山了就休息,自給自足,知足常樂,你們天子也罷,三皇五帝也好,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聽起來很美好是不是但是隨着時代的變遷,這句話不再適用你的人生難道就是爲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嗎你人生的意義難道就在於日復一日的勞累嗎
不,當人的思想進步之後,我們有了更高的追求。
如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雖然很難管理,也更難團結,但這確實是文明的進步。
打聽到了老爹的所在之處,衛然心中癢癢,恨不得馬上就把老爹給救出來。
然而他不能,因爲諸天教的傳令回來了,大開山門,歡迎玄星閣的使者來訪。
諸天教已經擺明了態度,衛然成爲了客人,一路跟着傳令往山頂走去。
順着石階而上,一路上蒼松翠柏,飛檐斗拱,檐宇深深。諸天教的建築以黑色爲主,古樸深沉,雖然看上去穩重肅穆,但了無趣味。
衛然曾經在玉京劍派待了一段時間,跟諸天教相反,玉京劍派以白色爲主,過於強調“劍”,建築風格劍拔弩張,一眼看過去,常常是白茫茫的一片。
說到審美,還是玄星閣最爲豐富多彩,別說君山島,就是荊州部那一片桃花崖,就足以秒殺諸天教所有的風景。
當然,諸天教弟子們絕不能理解玄星閣僅僅爲了好看,就花費不少資源來維持桃花崖的四季繽紛這一現象。
在他們眼裏,這就是奢侈浪費,毫無必要。
諸天教裏最惹眼的一處風景,是一座巨大的雕像。
那持劍的雕像足足有七八層樓高,每一個進入諸天教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就一定能看到這座雕像。
衛然心道這雕像如此誇張,應該是諸天教的教主軒轅定海在搞個人崇拜了。
不過雕像上的人手持長劍,衣袂飛揚,眉眼溫和,似乎和傳說中軒轅定海的氣質有所不符。
衛然故意對傳令道:“貴教教主真是神采飛揚”
傳令猶豫了一下,不知怎麼接口,便指了指雕像底座上的小字。
四個字,言簡意賅。
“教主,王衍。”